比如宰相这个位置,两制官是不可能一下就坐上去的,必须是现任的执政,或离任的宰执才有资格。而枢密使,参知政事可做、枢密副使也可以升任,枢密副使转任参知政事也十分常见,都不会单纯由两制以上官来参加选举。
所以暂定下来的,没有担任过宰执的两制以上官,只能为枢密副使。只有翰林学士中资历最老的翰林学士承旨才有资格,与枢密副使,和曾为执政的重臣参加参知政事的选举。至于宰相和枢密使,就没有两制官出场的空地了,只有现任和前任的宰执才能作为候选人。
至于专供有功名将的签书枢密院事,因为是另一个体系,本身也没有实权,则另当别论,并不计入选举的范围之中。
讨论完这些琐碎的细则,时间已经不早,送了疲惫不堪的太后回寝殿,韩冈也再一次从宫中出来。
太后又忘了让韩冈留在宫中,而没有进入两府的韩冈,也没打算在宫中过上一夜。宿直的是诸位宰辅。
王安石倒是留下来了,他是新任平章。
在一起从内东门小殿中出来之后,王安石并没有向多问什么,包括韩冈的动机,以及这个想法的来源。而是直接去了其他宰辅们落脚的地方。
韩冈正准备回家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没想到在路上碰见了王厚。
……………………
听到王厚的声音,韩冈挺惊讶。
以王厚的姓格,不应该这么轻浮,半夜里在御街上大声说笑。
“处道?”韩冈惊问。
“真的是玉昆你。”看见韩冈当真在人群中,王厚上前说着,“不是才入宫去?怎么就又出来了?”
“没什么好奇怪的吧。难道还能住在宫里面不成?”韩冈笑着说。
“两府可都没出来。”王厚回头往宣德门的方向张望了一下,转回来就压低了声音,“方才进去的也不只玉昆你,可出来的就玉昆你一人。”
王厚领军巡视城中,知道韩冈和王安石入宫也不足为奇。
韩冈道:“家岳已再任平章,所以留在宫中。”
“……那玉昆你呢?!”王厚愣了一下,然后问,“难道还要辞了再接?”
“不是。”韩冈摇头,“暂时不会有诏书。”
王厚的脸色变了:“今天这么大的功劳,还进不了两府,曰后谁还跟叛逆拼命?”
心情急躁之下,连声音都变了腔调。
韩冈则笑道:“两边有关系吗?”
“玉昆,是不是因为蔡京?!”王厚厉声道,“你还不知道吧,蔡京已经下狱了,府中的章判官会处理好的。”
不从贼者有功。若是蔡京援引这一条,说起来的确能脱罪。可谁帮他说话?
王厚相信章辟光的能耐,更相信他的胆子。只冲着韩冈的面子,这位章判官可就巴结上来了,相信他绝对有哪个胆子搏一搏。
“没事,不是蔡京。”韩冈笑着摇头,“蔡京不算什么。是我的建议。”
“玉昆?!”王厚一声压低嗓门的怒叫,差点就忍耐不住。
只是看了看左右,他还是按捺了下来。调转马头,护送韩冈回去。
与韩冈并辔而行的时候,王厚小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冈没有藏着掖着,而是很坦率的将自己在殿上的提议都转告给了王厚。
“平白添这番周折做什么?”王厚难以理解,“若是太后亲自选定……玉昆,你是不是不想进两府?!”
木秀于林之类的话,王厚不想再多说,韩冈肯定知道这一点,而且他也从来没有为此而避让过。
但这个提议对他有什么好处?
最高兴的会是谁?
反正绝对不是韩冈。
韩冈的用心,王厚不明白,殿上的宋用臣也不明白,太后当然也不明白,但王安石应该是明白了。
韩冈也从来没指望他们能明白自己,只要能够跟着自己走就好了,
韩冈需要支持者,但他的根基是最浅的。
在京的侍制以上官有选举权,韩冈在其中能不能进前三,可真是一点也说不准。
如果是京城百万军民来推举,不会有第二种结果。就是扩大到升朝官这个层面,由在京的七八百朝官一级的官员进行廷推,结果也必然是韩冈排在前面。
但选举权现在是集中到除去宰辅后的二十三人手中,选举的条件则只会是利益的交换,只会是党同伐异。
而韩冈,他的突出,反而会在地位相近的人群中惹来反感。且论起利益关系,他与其余重臣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太浅了。既非新党,又非旧党,韩冈一直以来都刻意表现出来的读力姓,让他在朝中的重臣中,几乎寻找不到助力。
这样的自知之明,韩冈还是有的。
他从来不会认为那些在官场中打了几十年滚的老油条,能放弃自己已有的立场,转而支持自己。
谁会选韩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