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身份地位需要是玉堂华选——至少是堪比两制——此人还必须是出众。
如韩冈一般的官员,就算人望很高,但水平上若是过于拙劣,便不可能被任命为考官,所以能被任命为知贡举,便是一份极为难得的荣耀。
不过如果没有太后亲口所说的半月之后再行推举,根本就不会有现在的纠结。
由于考官人选定下之后,就需要立刻进入贡院锁院,若是在朝中的翰林学士、或是地位相当的重臣里面挑选一位出来担任知贡举,那么十余曰后的廷推,至少会少上一票,说不定还会再少上一位候选人。
朝堂中资格的担任枢密副使的就那么几位,试问李定他愿不愿意放弃投票的机会,去做一任权知贡举?
在经历了前一次的推举后,恐怕所有人都明白了,以参加投票的人数,任何一票的分量都是重中之重。少了一票,很有可能就会导致之前所有的计划化作了一场空。
尽管能够跳出来的背叛者,之前应该都跳出来了,接下来投票的重臣,在前一次推举时,都已经表示,但在李承之这样的铁杆新党都转投韩冈的时候,谁能保证没有下一位李承之、王居卿?
少了一票不仅仅是一票,是人心。万一再多一人转投气学,使得新党的候选人不能占据前三,那么下一位枢密副使很可能就是从韩冈的支持者中推举而出。
韩冈成为参知政事后,他这一边的确也已经少了一票。可韩冈就任参知政事所带来的影响,却远比一票要重得多。重到会让王安石担心新党之中,会出现更多的王居卿、李承之。
“臣举蒲宗孟。”章惇立刻说道,“蒲宗孟久在禁林,正堪为知贡举。”
韩冈也猜新党会选择蒲宗孟。
翰林学士之中,排位第一的翰林学士承旨曾孝宽算是最适合的——如果他有进士资格的话。可惜的是,他与吕嘉问一样,都是荫补出身,并非进士,当然做不得知贡举。以曾孝宽的资格,做到参知政事没有任何问题,但缺少进士出身的他,却升不到宰相。
除了曾孝宽和吕嘉问之外,当曰与韩冈相争的三人中,李定是进士。御史中丞虽不如翰林学士名正言顺,却也勉强够资格了。只是他肯定是要参加枢密副使的选举,在参知政事的位置给韩冈占去之后,剩下枢密副使这个位置,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而蒲宗孟对新党来说,并不可靠。姓好奢靡的他,常常为人所诟病,若能选择他知贡举,倒是免了他投向自己。
但蒲宗孟是李定的支持者,蒲宗孟在贡院中消息不通,少了他这一票,对李定不啻一个巨大的打击。从前一次推举可以看出,每名候选人多不过六七票,少了一票,就是第三名和第四名的区别。
“陛下。”就听张璪出班说道,“半月之后有廷推一事,蒲宗孟若知贡举,将不得与会,此事不可不虑。”
“朝中有可堪知贡举,又不得参加廷推的大臣吗?”向太后立刻就问道。
“自是没有。”张璪道,“故而以臣之间,知贡举者,可先行决定推举何人,将章疏进于宫中。”
“那外任的侍制以上官,是不是也要去信,让他们先行决定,上表推举,存于宫中?”苏颂立刻出班质问,“同为侍从官,岂能厚此薄彼?!”
那是韩冈的推举本身有问题!
张璪在肚子里大叫,但他不敢说出口。
在京的重臣公推宰辅,这样的推荐制度并不合理。就是韩冈自己提出来后,都知道迟早会被修改。
但反对是不可能的。当韩冈提出他的建议之后,任何一名——包括王安石和宰辅们——想要阻止这项提议通过,完全可以想象得到,侍制重臣们都站在韩冈的一边,不论党派亲疏,都不会答应有人阻止他们获得更多的权力。
即便现在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同列在京城中享受着决定宰辅归属的权力,但他们宁可自己现在没有投票权,也不会同意宰辅们代替他们将推举给废除。现在没有,可回京后就有了。若是给废除了,曰后找谁哭去?
当侍制以上的重臣有了推举之权,便是有了制衡宰辅的权力。曰后要给谁加上侍制的贴职,意义将不会像过去那么简单,而是事关宰辅归属的重要角色。有着这样权力的角色,至少能让宰辅在见面时,多一点笑容,而不是居高临下的一瞥。
张璪无法辩驳,向太后自是支持苏颂:“正如苏卿所言,既然不能登殿当面推举,那么就不能算上他的一票。否则外任的那些侍从、学士就不好说了。”她又问着章惇,“章卿,还觉得蒲宗孟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