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现如今则准许官员私酿了,不过依然不许外卖。从宰相到九品小官,每年允许酿酒的指标都有定数。
二十斤一坛的酒,使相家能酿五百坛,宰相家是三百坛,枢密、参政、节度使两百五十坛。就这么一级级的往下减,寻常九品选人就只能十坛,武官多一点,三班借差是十五坛。
因为酿酒的酒药是被朝廷控制,指标与酒药对应,发多少酒券,买多少酒药,酿多少酒。故而在商业盛行的大宋,这指标也可以买卖,白身的富人从官员手里买了酒券,对普通低品官员的家计也不无小补。
而对于高官来说,所谓的酒券对他们没有丝毫意义。从前不许私酿时他们能酿能卖,现在准许私酿时,他们还是能酿能卖。朝廷条贯上是这么一回事,实际上执行又是另外一回事。
各家宗室、贵戚所酿的酒水各有各的招牌,玉泉、壶春、眉寿之类的牌子,打响了有几十年。太后娘家一酿千坛,有谁会去查?城阳郡王府上一次就向熙熙楼卖了八百坛,开封府只当没看见。
宰相家想要酿酒,别说三百坛,就是三千坛也没人管。
更别说像烧刀子这等烈酒,其他人家酿,都得加个前缀,李家烧刀子,王氏烧刀子,庆寿烧刀子,但稍稍懂酒的酒徒都知道,只有不加任何前缀的烧刀子,才是正牌子。韩家只要肯卖,就不愁没人买。天下间好酒之人无数,就是三万坛也能卖得出去。
但听韩钟的口气,他家里一年真的就只酿这三百坛,没一点多,绝不触犯朝廷禁条。
想到这一点,张吉和他副手对韩冈就平添了几分敬意,又多流了许多馋涎。
“还有马肉。肠,现在可不容易弄到。”韩钟低声说了两句,又惋惜的说,“可惜午后要试炮,只能等晚上了。”
听到试炮,张吉精神一振,一名真正的武人,就没有不喜欢见识新型武器的,“是那两门六零炮?”
韩钟点点头,“元祐七年六零榴弹炮,可惜就两门。”
“两门还少,”张吉道,“我这神机营第四将一开始也才两门。”
六零是最新的口径标准,也就是说明火炮炮口口径有六十分,六寸。这是大宋军中最新型的重型榴弹炮,除了几门特制型号,在陆军军中装备的火炮里面,是口径最大的一型了。这可不是一般部队能配备的,神机营中也没多少门,但韩钟就是能够弄得到。
什么是宰相家的衙内?就是一切都有优先权。
韩钟与手底下的士兵们同饮同食,吃喝都一模一样。一样痛饮单薄的村酿,一样啃着能崩掉牙齿的烙饼,一样痛骂后面送错了炮弹的军需官蠢得像猪。让他手底下的官兵们都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但普通的铁路分局提举,是做不到让定州一路、乃至河北制置使司,都把小小的保州车站,当做战略规划的关键点来安排。
当韩钟决定坚守保州车站,他手底下五百人的护路队,转眼就变成了三千兵马,火炮、火枪、骑兵一应俱全。
连只被经略安抚司直接掌握的六零口径的重型榴弹炮,都运了两门到这里。来自神机营的精锐枪骑兵,那就更不算什么了。
子弹、炮弹、火药、粮草、药物,各项物资堆满了仓库。能远距离监察敌军动向的飞船被送进了车站仓库,还有两具备用。就在韩钟决定留在车站之后的区区数日里,上百列军需列车来到了这座三级车站,卸下了数万石价值高昂的军需物资——只因为韩钟在这里。
近处的保州城中,甚至还紧急调集了一批多达千人的民夫,以车站建筑为中心,修筑了一座规模不小的营寨出来。
营寨外围的寨墙,都是内外两重木桩,中间用泥土夯实,从外侧看近六尺高,顶端厚有六尺,不仅能走人,还能安放轻型火炮。
作为寨墙的木桩,都是丈许长、碗口粗的木料——还是北方食铺中常见的海碗,而不是南方酒楼中只能装下两三口饭的小碗——足足几千根。
这种经过初步加工,形制几乎一样的木料,是定州路上积存的军用物资,一直都堆放在保州城中的军料场中,等敌军攻城时,用来修补城防工事,以及城墙上的城防装具用的。
可车站这边,硬是靠了韩钟的面子,让保州城内征集了上百辆马车连夜给运到了车站这边来。
上千民夫,一千多士兵齐齐动手,一天,仅仅只用了一天,一座周长三里多的大营就大体成型。
寨墙、壕沟、炮垒、望楼,全数完备。车站楼、仓库,为了防御辽人的炮弹,还在外侧堆了土,从远处看起来,就像一个个土堆,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
营地之中,就连深井,都挖了三口出来。加上原来车站中就有的一口,四口水井配上了四台蒸汽抽水机。这一下,不仅仅营寨中人畜饮水不成问题,还帮营地外的壕沟内,蓄满了五尺多深的积水。
壕沟不深,但足够宽,水源自备,壕沟后方还有装备了火炮、火枪的精锐守军严阵以待,任何敌军面对这样的一道壕沟,指挥进攻的将领都要头疼不已。
这样的一座营地中,只有铁路经过的地方,没有挖上壕沟。
为了维持营地与外界的交通往来,依然让京保铁路贯穿了整座营地。看起来是露出了绝大的破绽,但前后四座修造完备的炮垒,交叉封锁了铁路进出营寨的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