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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乙辛早早的醒来。
帐中座钟上的指针告诉他,现在还不到三点。
但耶律乙辛已经毫无睡意。
在贴身内侍的服侍下梳洗了一番,耶律乙辛换了一身轻便的服装,从车上下来。
行军在外,辽国天子那张闪闪发亮的御帐不便张挂,耶律乙辛日常起居便都在他身后这一辆巨大的马车上。
想必大辽天子的车辇越境的消息已经传到开封,不知章惇、韩冈听说之后,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不过耶律乙辛现在没有精力去猜测敌人的想法,他现在正想着接下来的布局。
宋辽万里疆界仿佛一盘已经进入中盘交锋的棋局,现在棋盘上双方争夺最激烈的就是定州路这一处,在外围下过几处闲子,耶律乙辛的注意力也集中到了定州路这里来——确切一点的说,是京保铁路沿线。
当铁路出现在这个世间,就取代了世上所有险关要隘,成了兵家必争之地。
耶律乙辛不会放过京保铁路,因为宋人想他这么做,而他也想让宋人如此认为。
就在昨天,耶律乙辛刚刚送走了十几支马军千人队。
这十几支马军,分别选自各部宫分军和皮室军,并各安排了一支神火军的骑炮队随行。
每一支骑炮队的人数虽不多,可都是从大辽治下千万部族的贵人子弟组成,人人习练火器,身携长短。枪,用马背着大辽独有的鹰炮,口径一寸许,看着小,但轰击村镇的围墙大门,威力绰绰有余。即使轰不破,也能给守军足够的威吓。
除此之外,更有威力强大的炸药包,区区十几斤重的炸药包,只要放对位置,炸垮一道三尺厚的寨墙不成问题。
宋人的作战方针还是固守,固守城池,固守营垒,唯独不敢跟着大辽骑兵远飙四方。这样一来,只要分出一部分兵马,盯着城池营垒,剩下的军力,就能自由的攻击,去做他们很久以前一直在做,如今却不能做的事——打草谷。
前面最早进入宋境的几支骑队传回消息,好几个村子,都是听到炮声就开门了。尽管,但好歹大多数人都保住了性命,希望这个消息传出去后,宋人的村寨都能老老实实的开门,要是宋国的城池守将也都能老实开城,那就更好了。
但消息并不全然是好的,一支早前过河的千人队在高阳关附近失去了消息,另有两支千人队遭受到了伏击,损失过半,最后只能选择仓促回返。
从已经传回消息的几支骑兵的回报来看,他们所受到的反击并不激烈,宋人的策略是避实击虚,抓小放大。看起来是胆怯、保守,但换个角度去想,何尝不是宋人想要逼迫已经散布出去打草谷的队伍集结起来,避免被一个个吃掉。
“宋人是想要早点决战的。”
稍晚一点,耶律乙辛在车厢中,对他的孙子说道。
耶律怀庆昨日才从上京道回来,日夜兼程奔波了多日。而他的父亲,大辽太子,数日前就已从耶律乙辛身边消失了。
他听到耶律乙辛的说话,放下手中正切肉的刀匕,正容道,“既然是宋人想要我们做的,那我们就不能做。”
耶律乙辛点点头,“是不能做啊。”
他端起银盏,将热腾腾的新鲜马奶一饮而尽。
主力决战是宋人最想做的,却是耶律乙辛想要避免的。
在宋国境内,靠近铁路的位置上,任何一处适合数万大军进行决战的地方,十里之内,都有一座或几座拥有火炮的城寨、堡垒。
两军交战正酣时,那些城寨、堡垒随时可能杀出一支伏兵来,为了避免腹背受敌,就要分出一部兵马盯住这些城寨。
这等于是绑着一只手与敌人交锋,是任何一位主帅都想要避免的局面。
“你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做?”耶律乙辛问着孙子。
耶律怀庆反复思量了一番,“孙儿觉得还是加派兵马,在宋境内多打草谷,然后撤回国中。以章惇、韩冈的性格,肯定会命宋军出境报复。那样一来,正好可以在国中伏击宋军。”
他没什么把握的瞅着耶律乙辛,耶律乙辛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而是问,“知道你父去哪儿了?”
耶律怀庆点头,“孙儿知道。”
“觉得祖父的安排如何?”
见到耶律乙辛微带得意的笑容,耶律怀庆明了于心,立刻拜伏于地,“祖父神机妙算,世间无匹。”
耶律乙辛开怀笑道,“你能想得到,也算是有长进了。”
得到祖父的夸奖,耶律怀庆心情大好,亦是喜笑颜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