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老和尚!”
五月酷暑间,在朱棣着急的叫唤声中,盘坐在蒲团上的黑袍身影轻微摇晃,却无法起身。
朱棣找到了这身影,快步到他身前扶着他两臂:“老和尚,你不能死。”
“陛下,世人皆有一死,何必执着呢……”
姚广孝声音力气不足,显然已经在弥留之际。
朱棣想要搀扶他回到床上躺下,姚广孝却轻轻摇头,示意不用如此。
“贫僧能活八十有七,已然是上天赐福,陛下不用如此。”
“他们修建铁路需要很长时间,我们可以趁这個时间休养生息,同时联系太平和把秃孛罗、马哈木。”
只要僵持几年,鞑靼部的实力就会恢复,届时他和太平、把秃孛罗联手,马哈木再侵入漠北搞些事情。
王戎见状,便率领三千骑兵离开了燕然城的范围,向海喇儿城踏上归途。
尽管他们不相信有铁路的存在,但还是表达了不希望明军把城池修建到忽兰忽失温的想法。
“当然不能!”阿力台斩钉截铁的回答,脸上也浮现怒色。
“奴婢领命”亦失哈闻言应下,当即派人前往了大明宫将北征和鞑靼与瓦剌很有可能会勾结的事情全盘而出。
“倒也不能这么说,这次算我们不请自来,另外这次之所以来,也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前来的。”王戎没打什么感情牌,就事论事。
盆兰州,这是被北元誉为岭北的地界,剑河(叶尼塞河)与萨颜河(阿巴坎河)在此地交汇,当地虽然有数千里的平原,但被森林所覆盖。
王戎不仅自己在说,也在示意军中的蒙古人翻译。
这条件十分苛刻,队伍之中许多武官都不认为阿力台能接受。
“可是……”听到阿力台的话,鞑靼贵族们脸上浮现犹豫,显然都十分畏惧明军。
“之所以不能让您回到原来的地方,是他们担心明军察觉,破坏了最后的计划。”
朱高煦毅然决然的准备修建这条铁路,而对于工部是否能修建这条铁路,他并没有任何怀疑。
“这些耕地,起码有三万亩。”
“王同知请便。”阿力台笑着跟随王戎队伍一起护卫起了那十余名工部的文官。
至于陵墓及神道碑的事情,那还是留给老爷子亲手办吧。
“这段路修建好,剩下的三百多里三路和一百多里漠北平原修好修建多了。”
只是现在的局面由不得他不相信,而他也必须在王戎的面前表态。
尽管不知道二十文可以买到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明军的态度大增。
半日过后,经过大致勘察,十余名工部文官确定了通往燕然城的路线,收起了手绘图纸。
“若是你同意,那你麾下的两万兵马依旧由你节制,武官俸禄依旧照发。”
一旦明军再度北征,届时他们就可以围歼明军,得到明军引以为重的火器。
左右僧人搀扶住了他的尸身,朱棣则精神恍惚。
同样,面对即将开修的漠北铁路,朱棣也表现的十分激动。
“现如今看来,他说的倒也不准确,至少贫僧没造太大杀孽。”
“从鹤城卫修建铁路前往海喇儿城的距离是六百六十里,不过其中部分地区是河谷,得先等工部递来文册才能了解需要多久的时间。”
一场惨败,足够明军舔舐伤口数年,而他们也可以借机提出明军不得侵入漠北条件。
两日的时间一点点过去,第三日他们在牧民的带领下来到了燕然城。
从与姚广孝那为数不多的回忆中走出后,朱高煦便在三言两语间操办了他身后的追赠之事。
眼看着王戎他们走远,一些蒙古贵族也聚集到了阿力台身旁:“真的要答应他们?”
也在他激动的同时,漠北的太平、把秃孛罗都得到了阿力台使者带来的消息。
阿力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王戎见状也颔首道:
“伱们的田地会被朝廷以每亩五贯的价格收买,若是你们愿意去关内享受,朝廷会赏赐散阶,也不会限制你们购买宅院和田地。”
故此绰罗斯部来到此地后,一些身子较弱的老弱都病死在了当地。
在得知来人是都督府的都督同知王戎时,牧民们很快为他们带路,将他们往阔滦海子北部,曾经的齐王城,如今的燕然城带去。
“太子还在海喇儿城,若是海喇儿城有危险,那是否要将他调往其他地方?”
在他们忙碌的同时,刚刚在海喇儿适应了漠北气候的朱瞻壑也接到了他来到军营一个月来的第一个任务。
大明朝愿意和贵族买牛羊发给自己,还可以做工来换取二十文的工钱。
武英殿内,朱高煦拿着王戎的奏疏与亦失哈交流,亦失哈颔首道:
朱棣听后自然是高兴,他并不担心瓦剌和鞑靼结盟,他甚至希望这个联盟能足够稳固,如此一来他就能毕其功于一役。
“如果阿力台的话是真的,那我们必须团结起来,先将明军的想法粉碎,不然我们将再也回不了漠北!”
果然,得知王戎奉了朝廷的旨意前来,阿力台就算再愚钝也知道肯定是大事了。
而且随着朱瞻壑在军中待的时间越久,清楚他身份的人就越多。
“朝廷有旨意,准备修建一条从鹤城卫通往忽兰忽失温的铁路,其中第一段就是修抵阔滦海子,也就是当下的燕然城。”
“不必”朱高煦否决道:“且不提阿力台实力还没有恢复,不可能立马对海喇儿城动手,单说他一个人动手也显得势单力孤,明显不可能。”
这里沼泽密布,适合生存的地方并不多,每年还需要面对大雪的侵入。
太平和把秃孛罗都如此想,那就更不用说马哈木了。
十余年的相处下来,明军并没有对鞑靼部牧民造成什么袭击,双方都是正常的交易,故此两方之间曾经的仇恨也慢慢淡了下来。
六月中旬,阿力台的使者穿过了漠北北部的山岭,并在这里见到了绰罗斯部的牧民。
毕竟相较于渤海的老部下,姚广孝并未帮助自己,反而在永乐朝建立后不断地以隐居的方式淡化自己。
阿鲁台虽然不能随意离开顺天府,但北京东站不用走出顺天府也能看到。
他穿着大明赏赐给他的甲胄翻身下马,同时作揖道:“王同知突然前来,我没有太多准备,招呼怠慢了些,请见谅。”
在他传递消息的同时,率兵返回海喇儿城的王戎也将阿力台的态度写成奏疏,发往了北京城。
整支队伍由王戎所率,尽管只有三千人,但真的打起来,阿力台的两万多人不一定能讨到便宜。
“脱欢,你说我们应不应该去?”
如果他没记错,从鹤城通往阔滦海子的铁路就是中东铁路的某一段,而这段铁路在清末开始修建,只花费了六年时间便修通二千四百公里。
“工人不够就开高工价从辽东、渤海招募过去,总之明年年末我要看到这条铁路通车。”
有了大明的扶持后,他们不愁铁质的农具,自然可以开垦耕地。
“确实是真的,明军有一种不用马就能走的车子,这车子可以带着数百头牛,一天时间就从盆兰州到达称海。”
毕竟在他们看来,姚广孝似乎只是燕府的一名和尚罢了,唯有曾经的王义、朱能等与之有过接触的老臣前往大明宫,帮朱棣一手操办姚广孝的身后事。
一个月后,武英殿内的朱高煦便得到了这份奏疏,其中王戎认为阿力台不太可能这么老实就答应。
队伍缓缓前进,很快便进入了鞑靼部的牧场。
“可惜了……”
姚广孝说着,脸上挂起一抹笑意:“贫僧早年游历时,相士袁珙说贫僧身若病虎,天性必然,注定嗜好杀戮。”
鞑靼部的使者毕恭毕敬的将自己所掌握的情报说出,同时继续道:
“太平和把秃孛罗已经同意加入我们,甚至愿意请您的部落回到外剌居住。”
如果鹤城到海喇儿城的铁路修通,那加上北京到松原,南京到北京的两条铁路,中原对漠北的物资运送损耗会低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王戎的姿态很高,但阿力台却不敢有什么意见。
以他的实力,如果王戎有想法,那海喇儿城的一万骑兵随时可以覆灭他。
“驾!”
“王戎虽然不如王义,但许多见解还是不错的,他说的没错,阿力台肯定不会那么老实的交出大半个漠北草原。”
“朝廷会出钱与你们这些贵族购买牧群,然后下发给牧民们,牧民们需要每年每户上税一头牛或一匹马。”
“铁路修通后,每年会有数万匹白布、上百万石粮食、数十万斤红糖白糖、茶叶,以及数百万斤煤炭运抵燕然城。”
燕然城坐落在阔滦海子北部,它在齐王城的基础上扩建,乃用石块垒砌而成,四周有不少鞑靼部蒙古人开垦的田地。
瞧着这三万亩耕地,马背上的王戎与身旁的几名千户官交流,而身为总旗官的朱瞻壑则是在队伍的中军,距离他们上百步。
届时如果能彻底覆灭阿力台,大明朝就能将火车一直修到忽兰忽失温。
虽然军中大部分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但王戎却十分清楚他的身份。
“下旨,以僧人的礼制安葬少师,追赠少师为推诚辅国协谋宣力文臣、特进荣禄大夫、上柱国、荣国公,赐谥恭靖,赐葬于房山县东北,授其养子姚继尚宝少卿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