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
细雨中、呼啸而过的兵马在奉集到抚顺的山道中疾速而过。
在两山山道西边平原上,打着明军旌旗的贺世贤也统帅着马步兵一万八玩命的狂奔。
在贺世贤更往西的十五里外,杨文岳所统帅的六营兵马也在追击。
黄台吉引兵冲出山道,一马当先的冲入了抚顺南部的丘陵地形上,而与此同时西边数里外也依稀可见一支明军正在朝这里包抄而来。
此地距离抚顺不过五十里,距离萨尔浒也不过七十多里。
此地地势南高北低,三面环山,属山地丘陵地形,虽然说黄台吉还可以选择继续走更里面的山道逃离战场,但那几条山道显然走不了上万人。
黄台吉看了一眼四周的地形,目光放到了南边高大的城子山,随后下令道:
“大军先占南边山上的高地,从山上居高临下,等待大汗的援兵,一旦大汗率兵抵达,全军立即从山上向山下的贺世贤部冲击!”
黄台吉说完,当即和杜度一起率兵来到南山北坡山脚下,准备从北坡登山,并且他脑中计算着时间。
从他派人通知汗阿玛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如果不出意外,大军应该抵达奉集县南边,或者西南、东南一带。
大概只需要两个时辰,就能奔赴此地……
眼下要做的,就是趁着还在下雨,等待援兵后,吃掉贺世贤这部兵马。
只需要吃掉一部兵马,明军胆气便全失,随后继续在运动战中将明军力气耗尽,届时就能谋求胜利了。
想到这里、正在策马往城子山上赶去的黄台吉抬头看了一眼天,心中祷告:
“老天、再下十天吧,十天就足够了!”
十天的时间,足以决定一场战役的走向,只要上天赏脸,那么这十天里,明军的火炮就是半个废物,哪怕有挡雨棚,但大雨对道路的冲刷足以让火炮陷入泥泞之中。
如果明军敢带火炮前来,那么战后这些火炮都将成为大金的战利品!
“将军!建虏上山了!”
山口处、当贺世贤带着大军堵住了出山的山口时,旁边的副总兵当即便指着正在上山的黄台吉等人汇报。
贺世贤自然不是瞎子,更何况他眼下还有双筒的千里眼。
他拿起千里眼看向山上,尽管御马监所制作的千里眼不如后世的望远镜倍数高,精确,但也能给贺世贤提供不少讯息。
“是要上山,估计要学当初老奴冲击马林总兵的那一招。”
“这说明这部建虏是有援兵的,我看他们的旌旗和甲胃,这应该是是黄台吉或者杜度的兵马。”
贺世贤放下千里眼,分析着战局,而此刻后方的塘骑也策马上前。
由于细雨绵绵,大地十分湿滑,战马都差点滑倒,还是塘骑眼疾手快的翻身下马,这才避免了将战马摔伤。
“将军、后方塘骑来报,杨文岳总兵率六营兵马,自白塔铺而来,距离此地已经不足十五里!”
“好!十二营兵马,足够围剿这支建虏了。”
贺世贤叫了一声好,随后开口道:
“传令大军、就此地扎营,另外塘骑向各处山道,以及浑河南岸赶去,放出塘骑三十里,警惕抚顺的建虏出城内外夹击。”
“末将领命!”副将应下,随后从大军内选出上千步塘、骑塘,向三十里外层层探索,每隔三里布置一队。
明军这样的布置,自然在黄台吉的眼皮底下,但是他并没有做出什么举动,而是让大军恢复马力,等待援兵。
这一刻、明金两支兵马都在等待援兵,而半个时辰后,明军的第一支援兵率先到达。
浑身泥泞的杨文岳贵州六营兵马抵达了山口,而这么一来、山口的兵力就达到了三万六的恐怖数量。
杨文岳的抵达,让城子山头的黄台吉原本舒展的眉头紧皱了起来,甚至就连旁边的杜度也眯着眼睛眺望的同时忍不住道:
“这下有些不妙,仅仅一股援军就这么多兵马,看来那些辽商真的没有骗我们,明军真的在辽东聚集了几十万大军。”
“额斯珲(叔叔),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拖住明军吗?”
杜度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打了,毕竟大金这次入辽也不过四万兵马,哪怕加上早早等待在抚顺的莽古尔泰等两蓝旗兵马,也不过五万过半罢了。
现在明军才刚刚集结一部兵马,就达到了三四万的规模,这样的场面已经不是杜度可以掌控的局面了。
相比较他,黄台吉虽然皱眉,但并没有说出什么泄气的话,也就是在他看来、局势还是可以掌握的。
“传令告诉大汗,明军已经在城子山山口屯兵三万有余,请问是否现在突围!”
“若是突围,当立即请莽古尔泰贝勒领兵渡浑河,在古城子山口接应大军。”
黄台吉已经想着撤退了,只因为在他看来,眼下似乎没有歼灭明军的可能性了。
带着他的话,塘骑走山道快速策马,走山道奔袭一个时辰后,成功在奉集县南部的歪头山见到了金军本部的前军。
经过层层核查,这名塘骑成功抵达了努尔哈赤的面前,并将黄台吉的原话,以及城子山口的局势说了个清楚。
“大汗、现在应该走山道撤回抚顺。”
“汗阿玛,眼下没了机会,暂时退却也倒不是不行。”
“大汗……”
一时间、金国诸多将领纷纷开口劝撤退,而努尔哈赤却眯了眯眼道:
“不!不撤!”
他驳回了众人的想法,并直接开口道:
“明军能在这么快时间抵达城子山口,追上黄台吉,显然这部兵马调动的是沉阳的兵马,也就是熊廷弼的兵马。”
“熊廷弼九万大军调动出城,眼下在城子山口便聚集了三万有余,那么他本部便只有五六万人了。”
“传我令,大军休整三个时辰,趁夜放出塘骑打探武靖营、章义站、白塔铺三地的兵马。”
“再告诉黄台吉,叫他死守三日,三日后,莽古尔泰率兵南下,羊攻城子山口的明军。”
“遵命!”塘骑闻言,当即带人撤回。
同时、扈尔汉等人也纷纷派出塘骑,按照努尔哈赤的话去探查各地明军的数量。
显然、分割明军的战术已经完成,金军看似落入下风,被步步紧逼,但实际上已经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
眼下这么看来、在辽北的战场上,除了正在行军进攻威宁营堡的洪承畴部,努尔哈赤这部兵马已经是辽北战场人数最多的一部兵马了。
这便是《孙子兵法》中的“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
解释过来,便是善战者,善于调动敌人,而不是被敌人调动。
让敌人来找我,我打主场,敌人打客场,这样我就是以逸待劳,敌人长途奔袭后又马上接战,必然不利。
这句话,辽东战场上的将领几乎都在《孙子兵法》上看过,但却在无形中被努尔哈赤所调动,因为努尔哈赤利用了明军“贪功”的本性,利诱他们前往。
也就是说、黄台吉和杜度的两白旗,上万人,不过是鱼饵罢了。
用上万人的行动,将原本拥兵九万的熊廷弼所部分割在辽北各处,最后给努尔哈赤自己创造了有利的兵力优势。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身在局中,难以察觉,这就是能调动敌军将领的能力。
即便朱由检和熊廷弼再三讨论过这个问题,但依旧中计了。
没有人能站在上帝视角全览战局,这也就是为什么朱由检要选择一个远离战场的地方。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更好的分析战局,而这种分析也将会由于兵马调动的情报传递而出现推迟。
因此、当满桂带兵出征后,他也和陆文昭的上千缇骑从广宁迁移,入驻了辽河以西的西平堡……
“殿下!辽北老奴本部三万兵马失去踪迹,辽阳知府卢象升上报,怀疑老奴走山道向奉集而去。”
“殿下、贺世贤总兵带兵堵截城子山内的建虏,建虏统兵之人应该是杜度和黄台吉。”
“殿下、杨文岳总兵于昨日酉时六刻(18:30)抵达城子山口。”
“殿下、熊廷弼经略带兵九营,于昨夜戌时四刻(20点)抵达城子山口。”
“殿下,昨夜亥时四刻以后,章义站、白塔铺等地发现金军塘骑。”
“殿下、昨夜子时七刻(1:45),奉集堡南部发现老奴大军,数量不下三万。”
“殿下……”
西平堡守备府内,听着锦衣卫和辽沉各地塘骑的汇报,朱由检的眉头越皱越紧,而在他面前的,赫然是一个旗帜分散的辽北战场,以及旗帜集中两处的金军人马。
“还是在不知不觉被调动了……”
朱由检攥紧了拳头,撑在沙盘前,脑中思绪飞转。
从眼下来看、努尔哈赤或许唯一判断错误的,就是熊廷弼本部的兵马。
因此、当熊廷弼的兵马抵达城子山口后,城子山口的明军兵马数量是达到了六万三千人。
白塔铺由戚金的浙兵守备,人数两万七。
章义站的守军是三千,而孙应元本部是一万六千八,合计近两万人。
武靖营是宣府总兵张继先在防守,驻扎两营兵马,加上吴阿衡的四营,合计是六营一万八千人。
辽阳有三营辽兵和鲁钦败退下来的六千多残军,合计一万五千人。
另外奉集县还有杨肇基的两营六千人,虎皮驿、柳条寨、王大人屯等地各有一营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