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宁总兵满桂,敕封为左军都督府右都督,加授……”
“天津总兵孙应元,敕封为右军都督府右都督,加授……”
辽东一战的武将四大臣表功被汇报,其中值得注意的就是对于这四人,朱由检所表功是让他们成为五军都督府中的右军都督府和左军都督府的左、右都督。
右军都督府,这个地方在永乐年间所负责的地方是云南都司、贵州都司、四川都司、四川行都司、陕西都司、陕西行都司、广西都司等七个都司,卫所兵马遍大明西部五省。
左军都督府则是主要领在外的浙江都司、辽东都司、山东都司,牵扯三个行省。
朱由检对这四人的分封来看,显然要直接对最少八个省的卫所下手,或者说实际上是六个,因为辽东和山东的卫所已经被革新了。
对于这样的安排,朱国祚和沉潅咬紧了牙关,因为在这上面,浙江都司尤为值得关注。
浙江都司、其卫所共计十六卫,牵扯近九万兵马,四十多万人,四百四十八万田亩。
当然、这是纸面数据,实际上或许不止。
不管怎么说、如果戚金和满桂两人入主左军都督府,那么辽东、山东、浙江等三省就归他们节制了。
只是即使不满,但奈何这二人的功劳确实高,并且如果不让他们入主都督府,那么以功劳来看,估计就是调入京城为京官了。
这一点、是朱国祚他们所不能接受的。
相比较下,只能忍痛让这四人成功入主左、右都督府了。
见众人没有人说话,赵南星有些轻蔑的看了一眼朱国祚和沉潅、亓诗教等人,随后继续念道:
“重庆兵备道洪承畴,敕封为云南左布政使,加封为云南、贵州、广西三省总督,初授从三品亚中大夫……”
“毕节巡抚孙传庭,敕封陕西左布政使,加封三边总督,升授从三品中大夫”
“兵备道杨文岳,敕封广东总督、初授正四品中顺大夫。”
“兵备道吴阿衡,敕封江西总督、初授正四品中顺大夫。”
“辽阳知府卢象升,敕封辽东按察副使、建州巡抚,初授从四品朝列大夫。”
武将四臣说完,汇报的便是此战有功的文臣,但出人意料的是,名单之中混入了一个基本上没有参与大战的卢象升。
卢象升的名字出现,让昆党的顾天峻脸色难看,因为这说明卢象升也投靠了朱由检,成为了齐王党。
卢象升这个人,顾天峻本以为还可以争取一下,结果现在朱由检的一份奏疏,算是断了一切。
他的表情,自然也在众人眼中。
说到底、卢象升毕竟是一地知府,大明知府不过一百四十余人,还别提卢象升是科举高中第二年就升上去的人才了。
不过众人也没有想要嘲笑顾天峻的意思,只是觉得朱由检这次的表功有点意思。
先不提卢象升、单单洪承畴和孙传庭两人,又是布政使、又是总督,这可以说是军政一把抓。
不过、他们被册封的地方毕竟是陕西和云黔桂三地,远离东南富硕之地,因此朱国祚等人也没有抗拒的意思。
倒是吴阿衡和杨文岳,一个江西总督、一个广东总督,虽然还是和兵权有关,但这二人毕竟是文臣出身,如果朱由检再表功在日后让他们兼任布政使,那局势就有些不妙了。
想到这里、众人皱了皱眉,但依旧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倒是赵南星接下来的话,让众人攥紧了拳头。
“镇江总兵秦邦屏、金州总兵秦邦翰,擢升为四川都指挥使,贵州都指挥使。”
“遵义总兵马祥麟,擢升为云南都指挥使。”
“宽甸总兵戚元功、凤凰城总兵戚元辅、吴淞总兵戚元弼,擢升为浙江都指挥使、福建都指挥使、中都留守司留守。”
“总兵贺世贤为辽东总兵,尤世功为镜城总兵……”
“参将王宠擢升为建州总兵,参将秦拱明擢升四川行都司都指挥使,秦翼明擢升为松潘总兵……”
“秦良玉册封为一品诰命夫人,追赠其亡夫马千乘为新息伯,其儿媳张凤仪册封为二品夫人。”
“总兵张继先平调甘肃镇总兵,擢升正二品上护军,鲁钦平调山西大同总兵,功过相抵,杨肇基平调宁夏镇总兵,擢升正二品上护军。”
“总兵曹文诏调任延绥镇总兵,加授正四品上骑都尉……”
“参将……”
洋洋洒洒三百余人的册封,赵南星越念,主敬殿内大臣脸色越难看。
无他,朱由检的表功,几乎是把大明两京十四省包圆了。
除了湖广朱由检没有插手外,其余大明两京十三省都有他的布置。
浙江、福建、四川、云南、贵州五省有都指挥使,江西、广东、广西、陕西有总督和总兵。
最意难平的还是南直隶,朱由检也凭着一个“中都留守”的官职将兵马驻扎在了凤阳。
至于北方就更别说了,辽东、北直隶、山西、山东、河南都是御马监的外拱卫营兵马。
这么一番布置下来,要是文臣再搞什么小动作,恐怕朱由检雷霆之间便可以控制两京十三省。
剩下的湖广,也就是顷刻之间便要被拿下了。
“皇帝还真敢同意啊……”
朱国祚几乎咬碎了牙齿,他没想到朱由校是真的不怕自家弟弟造反。
就这布置,要是内阁和六部、六科都同意了,那以后真就是被朱由检随意拿捏了。
“此乃篡逆之举!”
果然、不出所有人的意料,听到朱由检的布置,高攀龙当即起身,而万言扬也附和道:
“自古就近,从未听闻仅是一战,便要提拔所有将帅,并布置于天下的!”
“若是齐王殿下真的没有谋逆之心,那么理应返回京城,于朝堂之上口述而表功!”
朱由检没有回京城的举动,不得不说让群臣投鼠忌器。
先不说辽东的兵马,仅仅是上直和北方属于御马监的兵马,就足够在数日内,将整个北方的一京四省拿下。
只要一京四省被拿下,剩余的地方恐怕也花不了什么精力。
因此、相比较当初宁愿把朱由检赶得远远的想法,眼下的群臣最希望做的,还是朱由检老老实实呆在京城。
呆在京城,最好还是呆在皇城或者外城内。
“当请奏万岁,调回齐王,并兴建齐王府,请齐王暂时奉京就藩。”
朱由检的布置太大了,即便是叶向高也不得不权衡着开口,而不是一味的包庇朱由检,帮朱由检和稀泥了。
一时间、整个文华殿都吵翻了天,所有人都在议论怎么针对朱由检的布置,而让朱由检回来。
但他们也都知道、无论他们怎么催,只要皇帝不同意,那么朱由检便可以一直呆在辽东。
比起他们,朱由校的眼光更为长远,从很早之前便让曹化淳告诉了自家弟弟,不要着急回来,并且还是三番两次的重复提醒。
说白了、对接下来的京城政治漩涡,朱由校不准备让自家弟弟趟这趟浑水。
提领大军,入关屠戮很容易,手一挥,那些犬吠的言官和御史文臣便倒下了,但之后呢?
说的很好听,只要有需要,天下士子都会挤破了头的来投靠朝廷。
可是如果朱由校和朱由检真的采用这种手段,那么真的还会有人挤破头的来加入?
司马懿指洛水为誓说不杀曹爽,最后举刀杀了曹爽全家,这一举动让华夏道德水平直接腰斩,人们不再崇信誓言,因为已经有人敢撕破天地为誓言。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他们兄弟二人提兵杀了群臣,那么天下人的反应是什么?
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自古以来,不是没有人提刀直接把文臣杀的人头滚滚,但这些君王身前是什么?身后是什么?
强势者、身前弹压文臣,身后文臣蓄力反击,以天下治理和舆论宣传来让下一代君王被文臣限制。
弱势者、身前便被文臣联合其他人掀翻,身首异处……
没有人敢说万世,这和王朝是不是封建君主制度,还是其他制度都一样。
天下文臣,大多乡党连接,血脉牵扯。
杀了大臣没有用,他们身后的乡党还会举荐新的人来。
朱元章没有杀人吗?死了数万文官胥吏,结果晚年的科举桉还不是一次文臣休养生息后的卷土重来。
若说杀一人,禁止其三服子弟参加科举,那天下文官胥吏二百万有余,牵扯的是大明九成以上的识字人口。
这也是朱由检没有提兵就杀的原因。
只是杀人,杀的人头滚滚,只能解决一时问题,而他要做的,是扶持一个新生的平民学子势力来对抗旧制度的文官势力。
两者学的不一样,所产生的价值观就不一样。
这就好像一些现代的普通大学生,却一个劲的认为自己回到古代就能高中进士、状元一样。
学习体系的不一样,价值观的不一样,最终会是新旧观念的碰撞,而大明朝百姓将是这种碰撞的受益者。
朱元章给了国子监的学子一个“天子门生”的身份,然后利用他们内心的虚荣感去攻击除了他们之外的其他学子官员。
武将往往不会因为军事意见不同而动辄杀人,但文臣一旦政见不同,那可是动辄百年的党争。
文臣吵闹、担心害怕,还不是因为他们知道了,朱由检不止有军队,他还有燕山学府的十数万学子。
这些学子,才是他们最害怕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