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在又湿又冷的情况下,让他的行动感觉倍感艰涩。
不等他反应过来,金瓜锤瞬间锤击在脸上,牙齿血沫飞溅,几次抽搐之下,基本上是没得活了。
这样一面倒的短兵交战发生在整个城头的战场上,许多日军在人高马大的明军面前,显得丑陋而矮小。
一个明军士兵踩在了日军武士的胸口上,将雁翎刀直接插入他的喉咙,随后便是一搅,不等其反应,便死在了草津的城头。
杀死他的明军士兵,穿着一身明军甲胃,从士兵的甲胃可以看出,他并不是什么知名的人物,仅仅只是东军都督府内普普通通的一名士卒。
哪怕如此、他却拥有可以杀死所谓强大的武士能力。
如他这样的人不止一个,而是三千个,然而整个草津城却找不出三千个武士来抵挡他们。
“一定要多杀倭寇!”
这是所有先登明军的想法,只因为倭寇那十两银子的首级。
杀的越多,战后计算平分的也就越多,他们也能捞取更多的银子。
只要杀的足够多,家里的日子也就好过多了……
明军士兵将雁翎刀拔出来,在尸体上抹了抹,把血迹擦拭掉,雁翎刀便又恢复了锐利。
他望着远方的日军,厚重的靴子踩在尸体上,无情地踏了过去,迈向了下一个目标。
在充满了血腥的战场上,局势往往在发生着快速的变化。
从目前的环境来看,东军都督府的明军在肉搏能力上远远超越了日军,甚至可以说一汉当三倭。
哪怕是在这种大雪泥泞的环境里,明军的士气依旧强盛,在短兵接触的这两刻钟里,他们一直压制着日军,而日军只能不断地增加援军登城。
除此之外、明军的装备也很完善,朱由检特意给全军上下配备了抓地力十足的猪皮军靴。
这种军靴用料十分扎实,因此成本也相当高、可是在今天的雨战中,却占据了非常大的优势。
明军士兵穿这种军靴,抓地十分结实,哪怕是在这种烂泥地和城头也能站稳住脚跟。
可是对于日军而言,这样的环境却显得十分难受,他们很多人都是穿着草鞋,甚至还有许多人都是直接光着赤脚。
在这种情况下,日军的行动往往十分容易滑倒,然而一滑倒,基本上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持着倭刀和长矛的日军,在这种狭窄的马道上,几乎难以对明军造成过大的伤亡。
双方撞在了一起,努力将对方给挤下去。
尽管日军人多,却反而被人越压越狠,几乎离崩溃也都不远了。
郑芝虎手中的雁翎刀早已经噼卷了刃,见到一个日军过来时,几乎是硬生生把雁翎刀给刺进了对方的肚子里,可是却再也拔不出来。
其余的日军见此情况,便纷纷举着刀枪挤了过来,他们的身体几乎连在了一起,只是彼此都想将对方杀掉。
眼看日军的倭刀和长矛即将一前一后刺入郑芝虎的身体,他硬生生转过身子,用甲胃抵住了刀枪,双手抱着长矛便是一声怒吼。
“撒手!”
长矛就这么被郑芝虎夺了过来,其余的日军眼见得这一幕,几乎人人满脸都是惊恐之色,随后便不由自主向后退去,其他明军也掩护着杀了过来,将郑芝虎救回本阵。
“参将?!”
“老子没事!”
郑芝虎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满身鲜血,显然杀了不少人。
“八嘎亚咯!”
“寺内!”
嘈杂的环境下,充斥着枪炮声和明日两军的叫骂声。
城头的明军士兵仗着人高马大,仅仅双臂往前一送,长长的雁翎刀便扎进了日军士卒的面颊或脖颈。
往前冲的几个日军都纷纷倒在了地上,而明军依旧结阵自保,等待已经渡过护城河的旅顺营登城。
“他娘的,差点死在这里了。”
郑芝虎长舒一口气,说着便拄着旁人递给他的刀想要站起来,只是在搏杀中,他的身体似乎伤的不轻,让他感觉半边身子都有些发冷。
雪花渐渐小了,可是仗打到了这个份上,已经是不死不休的结果,明军士卒的眼神里泛着红。
也许就在今日,他们朝夕相处的战友,他们互相依靠的兄弟,就此倒下再也没有醒过来,这让他们更加的疯狂,也更加沉默。
战场上已经没有了士卒的呐喊声与嘶吼声,只有沉闷的呼吸声,伴随着刀枪的碰撞声音,在这片土地上显得是那么的异常。
整个城上的士卒几乎都交织在了一起,人与人之间就仿佛是浪潮一般,血与水组成了浪花,在人群当中翻涌不息,污泥和死尸正在一处为伍。
日军的人数越来越多,可他们在城墙上的阵地却越来越收缩,大量的日军被为数不多的明军给包围成了一圈。
他们不是没有冲击过明军的阵脚,只是不管他们怎么冲击,明军却很难后退太多。
这样的一幕,让日军的士气随着战况的不利而急转直下,溃退似乎已经到了眼前。
那些雪亮的雁翎刀泛着寒芒,杀得每个人的心地都泛着寒气。
若不是后面来援的日军及时顶了上去,怕是一场大溃败近在眼前了。
三刻钟的搏杀,上千人的性命丢进这里,几乎连个水花都没办法溅起。
负责坚守的松平忠明脸色有些发青,原本见老天爷下雪,心里还以为这是天照大神垂青,让他取得一场胜仗。
可他却没想到,明军骁勇如此,眼下的他们似乎和几个月前不一样,似乎……
“这是真的明军!”
松平忠明看着城墙上穿着辽东明军布面甲的明军,紧紧咬着牙关。
他明白,大明最终还是派出了正规军,而这只在辽东可以和建虏硬碰硬的军队,在来到了草津城后,硬生生用雁翎刀杀上了城头。
松平忠明瞧着眼下己方的伤亡,几乎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明军的第二个营压了上来,通过郑芝虎他们开辟的阵地,有条不紊的上了城头,并且养精蓄锐的他们,迅勐的杀向了日军。
“冬冬冬……”
明军厚重的鼓声忽然在城外响起,松平忠明闻声心中一悚,连忙转身大喊道:
“明军要发动总攻了!召集城内的所有足轻和壮丁支援城墙!”
“嗨!”
一众将领应下,开始动员城内的所有人坚守草津城。
一旦草津城丢失,那么明军通往岐阜的道路将畅通无阻。
“杀!”
“杀倭奴!”
“明国猪!”
战场上的厮杀似乎一直都没有停歇,双方的兵力逐渐投入越来越多,直到把这一处战场变成了绞肉场,大量的血肉被吞噬了进去。
打仗是需要死人的,有时候也是要比谁的人更能死而已。
死的多了,怕了,也就崩溃了,至少在近代战争之前,打仗莫过于此。
在目前为止,日军看似人多,反而更加死不起,原因很简单,日军手下的兵,大概只有三分之一是训练没有多久的足轻。
也就是说草津城内的两万日军,只有一万三四千人是德川家康时代留下来的老兵。
其余的六七千人当中,基本上都是新兵。
相比较他们,明军却很不一样,哪怕郑芝龙他们那最早来到日本的六千人,也是在琉球府训练了大半年的精锐。
比起他们,东军都督府的明军就更别说了,在短兵肉搏上,除了建虏和上直能压他们一头,这个时代恐怕还没有能稳压住他们的军队。
只是战争终究不是儿戏,即便是东军都督府精锐的他们,在这样血腥的战争中依旧会倒下不少人……
“太惨了!”
城外,郑芝龙手中拿到了一份录事参军记录的阵亡名单,上面战死的名字和数量让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阵亡名单上,墨水渗透纸背,李存、高抚民、张潮……
旅顺营战死士卒的名字,在名单上被一一写出,足足有两百余人,而伤残的人更多。
“我们死的多,他们死的更多!”
宽甸营的参将说的有些冷血,但事实就是如此。
谁都能看出来,此刻的草津城已经是穷途末路,松平忠明的退路已经没有太多了,要么撤退,要么就是弃守城墙,准备和明军巷战。
“固守!固守!”
和郑芝龙想的不同,城头上的松平忠明仿佛魔怔了一般,不停的大喊着坚守二字。
只是在他身后的许多武士都看到了已经在城头站稳脚跟的明军阵脚。
那赤潮如海的一片,此刻如风浪之中的灯塔般,一步不退的抵御着五花八门的日军进攻,甚至还在缓缓的向外推动战线。
“我们的援军还有多久到?!”
松平忠明望着眼前的一幕,十分绝望,抓住旁边的武士质问,而对方也犹豫道:
“尹达大人已经率领丰乡町的七千足轻在赶来支援的路上,大概还需要两个时辰!”
“七千人……两个时辰……”松平忠明咬紧了牙关,他知道这七千人即便抵达,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因为他们大多是才训练了不到四个月的足轻。
可是眼下的局面,哪怕来的是七千壮丁,松平忠明也不会放弃草津城。
草津城必须守住,给已经返回江户的德川家光,以及提前禅位的德川秀忠时间来募兵训练。
因此面对这样的消息,松平忠明只能转身看向了及及可危的防线。
“只有守住草津城,才能挫一挫明军的锐气,我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