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原来是自己这好儿子干出来的。
“怎么办?要投降吗?”
一时间李永芳愣了愣,但很快他就做出了决定:
“儿郎们!杀建虏啊!”
和当年在抚顺时一样,发现打不过明军,并且自己还有投降的机会后,李永芳立马就跳到了明军这边,帮着明军开始砍杀金国妇孺了起来。
李延庚看到这一幕面露喜色,也带着自己本部千余兵马打上了大明抚顺守备的旗帜,开始配合上直骑兵收割建虏。
在战场边缘,刘爱塔解下了所有兵器,在他面前的羽林卫指挥使萧参。
萧参狐疑的看着刘爱塔,而左右的羽林卫骑兵也不敢松懈,似乎刘爱塔下一秒就会暴起伤人。
刘爱塔对此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对着萧参作揖道:
“指挥使大人若是觉得在下不安全,可以让人用绳子将我束缚。”
“不必了……”萧参虽然不相信跟随老奴最久的刘爱塔会阵前倒戈,但锦衣卫监察司的人已经出示了牌子,由不得他不相信。
原本阻挡他们最大的障碍成了自己人,眼下上直骑兵也在战场不断收割人头,这让萧参有些不真实感。
在他不真实的时候,换回了锦衣卫绯袍的两名锦衣卫也走策马回到了这个远离战场数里的地方,并对萧参作揖道:
“萧指挥使,李永芳之子李延庚也是我们的人,还请指挥使传令各军不要伤害他们。”
“嗯……”萧参这会儿才大概清楚了一切,合着自家殿下说犁庭扫穴,所有人一个不留的话,实际上是用来湖弄黄台吉,掩护刘爱塔他们的。
不得不说这手段在关键时刻确实好用,眼下明军毫不费力的拉拢了汉四营中的两营兵马。
这两营兵马倒戈之后,上直骑兵和五里堡的一千神策卫就解放开来了。
也就是说,在南边的战场上,明军可以大概凑出接近两万的兵力去支援北山堡。
想到这里,萧参立马对身边的千户官下令道:“命令五里堡留守三百人,调五百人支援战场。”
“告诉杨指挥使,把所有建虏妇孺砍杀,除了李营和刘营的。”
“是!”
萧参有条不紊的下令,千户官也连忙赶去执行。
他的这些安排都被刘爱塔看在眼里,而萧参见状也对着刘爱塔毫无感情作揖道:
“让刘将军受苦了,在殿下下令前,我不能让您独自统领兵马,另外你本部的兵马也要作为前军出战。”
“无碍,只希望萧指挥使能帮辽东百姓报仇。”刘爱塔心知事情已经轮不到自己做主,他也没有趾高气昂的拒绝,而是让萧参记得帮辽东百姓报仇,多杀建虏。
萧参微微颔首,随后对那两名锦衣卫百户说道:
“刘将军还是由两位照顾吧。”
“得令……”两名锦衣卫应下,随后众人便都看向了战场。
河谷平原上,上万明军铁骑肆意冲杀着十余万妇孺。
见到岳托带着马步兵抢辎重和建州妇孺,他们也没有拦截,因为他们要先解决已经溃乱的妇孺。
岳托在战场搜罗一刻钟,然后便带着数千余辆辎重车和万余工匠,三四万收拢的建州妇孺开始向北山堡突围。
至于剩下的数万辆辎重车和十余万妇孺,毫无疑问,他们会成为明军的缴获和赏银……
“杀!”
“啪啪啪——”
南部战场已经分出了胜负,然而北山堡前的战场却还在僵持,甚至渐渐走入了白热化。
壕沟阵地上,躲入壕沟的明军开始用步铳排枪射击,四周的蒙古骑兵和金军马步兵坠马不断,但更多的涌入和壕沟。
没有步铳的人马开始短兵与金军在壕沟搏杀,而远处的黄台吉则是看着不断进军的奴儿干军,头皮发麻。
上万奴儿干军向着北山堡前的壕沟冲来,一旦他们抵达战场,那壕沟之中的曹文诏脱困不说,这尚存的七八千兵马或许也会被击垮。
“调两白旗和两黄旗来,与奴儿干军对垒,催促代善带两红旗和汉四营突围。”
黄台吉不慌不乱的下令,而在他下令后不久,多尔衮和济尔哈朗纷纷接到军令,他们舍弃了难缠的曹变蛟,气喘吁吁的向着黄台吉靠拢。
曹变蛟眼看局势开朗,也没有选择缠斗,而是带着残存的骑兵冲出了两白旗的包围圈,向着北山堡前及及可危的曹文诏所部支援而去。
总之,眼下的整个北山堡战场一团乱麻,两军的战斗打得异常残酷,双方都用上了吃奶的劲在死磕。
所有人都清楚,这个时候,如果稍微怂一点,退一步,那就是全军崩溃,大势已去。
一般而言,古代军队所能承受的死伤率在10%左右,到了近代,军队所能承受的死伤率可以达到30%。
然而,曹文诏和黄台吉两方兵马打到眼下,明军死伤率达到了40%,金军死伤率达到了45%。
这还是战兵的死伤,如果算上健妇,那金军死伤率将会达到70%。
为了突围,金军自己都不再在乎死伤了,而比起他们,明军更不可能退。
阵斩如此,谁能活下来,谁就有升官发财的机会。
这样的血战对于明军来说是不多的,而此战斩首所获的赏银也将是一笔天文数字。
整个战场的明军,即便算上郭桑岱本部也不足三万人,但他们的斩首数已经突破了八万。
八万颗三十两一级的首级,谁能活下来,谁就能带着几百上千两银子回家,一仗赚够一辈子的银子!
对于这样的事情,不止是明军眼红,便是强行军近百里后的奴儿干军也跟着眼红。
“斩首一级,赏三十两,全军均分!”
来回奔走的哨骑在奴儿干军中传递着消息,这让所有人在喘气的同时,都忍不住的双目泛红了起来。
三十两银子对于大明百姓来说,不过能买三四亩水地罢了,勉强能保证一个人这辈子不饿肚子,但却发不了大财。
可是对于奴儿干这群穷惯了的北山女真人来说,三十两银子,那能去辽东,买九千多斤粮食回北山,或者买一头牛,一匹马外加两只羊。
一头牛那是什么概念?对于北山女真人来说,一头牛可以租借给其它人种地,租一天就是十斤米。
只要租一个月,那一个人半年的口粮就出来了。
想到这里,奴儿干军之中的北山女真人只觉得呼吸炙热,看着那些正在围攻明军的建州女真人,那根本不是什么人,而是白花花的银子!
“哔哔——”
“鸟铳手前排!”
坐镇中军,郭桑岱有条不紊的指挥大军,而此刻大军只距离金军不到三百步了。
黄台吉打马返回了壕沟以南,尽管他现在可以突围,但这样的突围不是他想要的。
“杀!”
曹变蛟带着残存的数百骑兵冲入敌阵,将外围的蒙古游骑击溃,这让金军本阵有些骚乱。
好在还有两千余人的两白旗带着七千多人的两黄旗抵达战场。
九千生力军从蒙古八旗身边冲过,在他们阵前结阵,面朝奴儿干军。
九千人对奴儿干军一万人,黄台吉有自信,他能在一个时辰内击溃奴儿干军。
奴儿干军强行军远道而来,体力早就耗了七七八八,哪怕强撑着投入战斗,战力也比不了两黄旗的金军。
想到这里,黄台吉举起马鞭:
“列阵!”
“呜呜呜——”
号角声在黑夜里响起,随之过去的还有一刻钟的时间。
此刻,明金两军在北山堡前的军队,都聚集到了壕沟线上厮杀。
近四万人挤在这宽不过二里的壕沟阵地上,可以说让所有人都敢到了压抑。
压抑的原因在于壕沟线上点满了篝火,他们可以清楚的看到地上堆积如山的死尸体,以及敌军那乌压压的兵马。
金军和奴儿干军的距离在不断拉近,从三百步到两百步,然后到一百步……
“哔哔——”
当奴儿干军进入八十步距离的时候,他们忍不住率先先开火了,这让黄台吉脸上露出喜色:
“四十步放铳!”
奴儿干军虽然三日一练,但以军团的形式上战场,这还是第一次。
八十步放铳的他们,除了击倒几个倒霉蛋外,大部分金军都平安无事。
郭桑岱按照六段击的方式,让四千人不断排枪前进,而两黄旗的金军则是按耐住了脾气和恐惧,静静的等待哨声。
马步兵用盾牌护住了他们,但随着奴儿干军不断靠近,他们身边也不断有人被击穿盾牌,射中身体而倒下。
“哔哔——”
当奴儿干军进入四十步的距离,一声哨响,拉开了北山女真和建州女真的战斗。
“啪啪啪——”
密集的铳声几乎在一瞬间就击倒了数百名奴儿干军的鸟铳手,这样的变故让没有啃过硬骨头的奴儿干军有些骚乱。
“斩首一级三十两!发熟地十亩!”
瞧着前方骚乱,郭桑岱不经朱由检的同意,就擅自许诺了奴儿干军的所有人。
这消息通过塘骑传到前阵后,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已经枯竭的体力不知道为什么,平白又生出了一丝力气。
所有人硬着头皮挺进排枪,直到两军只有不到十步距离的时候,不用将领吩咐,所有人都丢下了鸟铳,拔出了腰间的兵器冲向对面。
血腥的战斗再次爆发,规模比起之前还要大。
黄台吉稳坐阵中,并且看着奴儿干军从一开始的勇勐,变得逐渐“软手软脚”后,他脸上的喜色却一点都藏不住了。
然而,他的高兴没有维持太久,因此急促的马蹄声在他身后响起,他侧头去看,却见去打探消息的固山额真返回了阵地,脸色苍白,满脸汗珠。
黄台吉心里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并在下一秒成为了现实。
“大汗!李永芳临阵倒戈,刘爱塔本部被明军覆灭,明军上直铁骑冲入我阵,后军已经彻底溃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