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日是夏历正月一十九日,忌日是正月初九,五十叔救我回来,是九月二十六日,只不过是六年后的。”
说到这,察觉到林木胜有插话的意图,赶紧摆了摆手,
“别急,听我说完。”
“是的,我们的生日是同一天,也是由我来接触你的理由之一。生日相同之人的元神,相互间有不少相通之处,沟通时可以减少很多误会。”
林木胜听孔伏解释的内容,暗忖:
“咱们是同一天生日这件事,虽然我也想到,可我想问的不是这个啊。”
“我祖居河南信阳,一路求学到了上海,之后在那里定居工作20年。那年正月初九的中午,探亲回家途中,4个浪人拦路,调戏了我的妻女,全家连我在内,7口人都被杀害了,我只打死其中一个。我七人的亡魂本该当即消亡的,可不幸的是,路边树林中,有棵千年甘棠树,7人的魂魄附在了树叶上,受到了庇护。我在树下苟延了六年多,最终遇见五十叔,灵魂才被救回。”
孔伏接着说出的内容,解答了林木胜没有问出口的问题,可又增添更多的疑问。他想了想,趁孔伏的说话告一段落的工夫,赶紧问:
“那么说,你一家7人,终究是获救了啊,怎么说是不幸呢?”
孔伏咧了咧嘴,脸上完全没有笑意,
“六年之间,亲眼看见妻子、儿女的灵魂陆续消失,元神逐个消亡,我却束手无策,只能看着她们一天天衰弱下去,直到完全消失。这,还不是我的不幸吗?”
林木胜哑然无语。这还真是最大的不幸啊!妻儿子女都被杀害了,又要眼睁睁看着灵魂消失,她们岂不是死亡了两次,而孔伏看着她们被夺去生命,又要看着她们的灵魂消失,目睹亲人死亡的煎熬,这岂不是承受了两次?想到这一点,林木胜打了个寒战,怜悯之心油然升起。
也许是长达90年的时间,已经冲淡了孔伏的哀痛,他语气依然显得很平静:
“千年甘棠能够庇护神魂,但无法滋养。我的元神很强大,能够自行吸附少许元气补充消耗,维持魂魄完整,一直熬到了五十叔出现,而她们的元神做不到。”
林木胜首次发觉,灵魂的存在,也许不完全是件好事。就譬如孔伏一家,看似因此获得了一次机会,但孔伏本人,却承受了双倍的痛苦折磨。这是何等的残忍啊。
感慨之余,林木胜自以为,理解了道长的做法。道长禁止自己在死后接触妻子,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更加是雷霆震怒,喊打喊杀的,恐怕都是因为这个理由。
林木胜耳听孔伏用平静的语调,叙述着往事,尽管唏嘘不已,却明白无需做出安慰对方的举措。对方经历了近百年的煎熬,还有什么开解的说辞,是他没有听过的?他表现出的神态,也证明了其精神的强大,无需寻求安慰,更不是为了寻求安慰才说出这些事情的。林木胜需要做的,唯有跟着孔伏的思路,继续深入交谈。
了解甘棠树,尤其是千年甘棠。
林木胜很快就想到这个办法。对于这个甘棠树,林木胜还是第一次听说过,没什么认识,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树种?而且,为什么甘棠可以庇护灵魂?别的树木就做不到吗?
了解一下这些,既能引导推进话题,还不至于让转换话题显得过于生硬,又解答了林木胜的疑惑,真是个三全其美的办法。
孔伏听了林木胜的问题,先是向他微微点头,示意感受到了林木胜的好意和体贴,然后略带着疑惑反问道:
“你的职业,不是讼师吗?连这个你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