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胜插嘴说道。
“呵呵!”
孔伏笑了。“虽然上面记载的告诫更加完善,不过,真知符是近十年,小楼姑娘出世后才制作的。以往没这东西。五十叔以前就一直要求,一定要强调这个,如今成了惯例。本来该让由乡主提醒的,愚兄既然代替乡主接引贤弟,自是由我来做此事。”
关于乡主的事,林木胜早就想问了。当初乍听这个词,他误听成香堂的香主,还想着,估计是韦香主一类的职务。后来才明白过来,是乡村的乡主。但这里是大哥所建,大哥却不是乡主,又是怎么一回事。一边走,他一边把疑惑一股脑倒过去。
“上马乡,人口最多,现有九百一十一人。至于哪个是真正的魂魄,哪个是副使臣变化出来的分身,就不得而知了。别问,真知符上都有。”
孔伏先说了一下上马乡的大致情况,结果又给林木胜制造了新问题。
“愚兄建成此乡,担任了八年一个月的乡主,后来因为一些原因,交卸了给了现在的乡主贾慕诩,他是我的传人。外出征战了四十三年,元神受了点伤,修为掉落了一点点,就回来养伤。”
说话间,两人已经从校场转到了誓约碑亭前的台阶前,九级台阶的顶上,已经可以见到一座飞檐斗拱的六角亭。孔伏停住了话语,指了指上面,告诉林木胜:
“踏上台阶后,可以说话,但不要嬉笑打闹。”
亭子正中间,立着一块四方形石柱,四面都刻着誓词。上面的文字用浮雕的形式篆刻,字体刀削斧凿,笔画繁琐,但字字厚重稳健,犹如座钟。林木胜除了几个笔画简单的字体外,别的都认不出来。
林木胜很是尴尬,这都没法读出来了,还怎么准备?孔伏肯定是看出了这点,不动声色的向林木胜介绍起来。四个面上的誓词都不同,分别对应着战斗、后勤、管理和老弱病残等不同性质的人,林木胜应该从前三类中,挑选出一种合适的。
孔伏说到这,顺便提了一下小镜子的事情。那孩子也是信阳人士,四十年多前跟随他的母亲一起来到宝气界,当时就是按照弱的分类,立下的誓言,承诺过要努力修行,早日成人的。林木胜不由问起了后来小孩是如何安排的。孔伏告诉他,小镜子还有5年多的时间,供他履行誓言,否则,免不了要走一趟誓台。至于上誓台走一遭的结局,孔伏又让林木胜以后自己看。
林木胜理所当然的选择了成为战斗人员,当听孔伏完整的读出了誓词之后,却又迟疑了。面对孔伏的疑问眼神,他犹豫了一会,才说道:
“这誓词有问题。内容太不严谨了。”
孔伏很惊讶的看着林木胜,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这些内容太短,留下太多漏洞了。你看,我蒙孔五十相救,这句话,在哪救的?是自愿的,还是迫于无奈?怎么救?还有,永远是多远?不确定时间的事情,等于没有确认这一件事。还有,履行战斗之责,服从指挥这句,什么样的战斗,谁指挥,这都没有明确嘛。”
从字里行间挑出毛病来,是林木胜数十年职业生涯的常态了。可死了都要挑毛病,挑到死者之所,不能不说这已经是一种病态的表现。林木胜自己倒是没有这方面的自觉,平日说话交流还没什么,只要是形成书面,只要看见内容表达不清、约定不明的文字时,心里就是不舒服,如同看见一堆垃圾,非要改顺畅不可。
孔伏没有意识到,林木胜这是一种偏执型精神病的典型表现。反而跟随他的思路,思考了半天,请教起如何修改。林木胜口头说了几句修改的地方,发现需要修改的地方越来越多,干脆问道:
“兄长此处,有无笔纸,我写出来,供你参详,如何?”
两人匆匆赶到辩经堂,来到一间小书房内,林木胜看着眼前的笔墨纸砚,发了会呆,才对孔伏说道:
“那个,兄长这只有这些?小弟愚昧,没学会用毛笔书写。”
孔伏表情木然,转身就出去了。一会回来时,身后跟着一位老大爷。
“这位是邱新和,是这里的后勤,生前是衙门的文书,也算你同行了。”
待林木胜与邱新和见过礼,他马上说道:
“贤弟可以口述,由他执笔,我去去就来。”
说完,不待林木胜表示,转身就走。刚消失,林木胜就听见外面传来再也压抑不住的笑声。
林木胜不理解,孔伏笑什么。但对孔伏这位民国时期的读书人来说,读书人竟然不会用毛笔写字,是非常滑稽的事情。毛笔字写的好不好,事关个人努力,可连写都不会写,还真是他完全无法想象的。没在林木胜面前笑出声,已经证明他,是非常尊重林木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