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酒量有限,谢今朝喝酒向来有节制,一般是能不喝就不喝。
就算遇上特殊情况不得不喝,在江南的时候从来也没超过三杯。
这亦是付惊鸿第一回见他喝多。
那张本来就好看到了极致的脸,在微微带些凉意的夜风里染上一丝迷离的红潮。
那双永远都含着情愫的眼,成了一泓动人心魄的春水。
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酒意上涌,莫名觉出些燥意来。
付惊鸿随手扯了扯衣领,而后放缓了声音,看着谢今朝道:“那谢大人要怎么样才能觉得有面子?”
谢今朝没有回答。
他仰起头来,静静的看了付惊鸿片刻,忽然伸手去抓对方手里的扇子。
力道用的不大。
但谢今朝微凉的指尖碰在付惊鸿手上,他竟然蓦地就松了手。
谢今朝很容易的将他的扇子抓在手里,用扇子点了点轮椅的扶手。
他道:“我讨厌这个。”
这破玩意儿,困住他此后余生。
让他走遍天下的梦想化作一场泡影一场空。
付惊鸿可以到平凉关去。
可他不行。
薛远道的确需要一个军师。
但那个人不一定非要是付惊鸿,其实也可以是他。
可是沈燃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
付惊鸿也从来没有想过让他去。
付惊鸿若不来,谢今朝就需要留在盛京城稳定局势。
付惊鸿若来了,那他才是沈燃眼里最合适去辅助薛远道的人选。
谢今朝忽然觉得很可笑。
所有的人都觉得他聪明。
可他明明就是蠢到家了。
他想妥善安置谢长宁,结果却险些让谢长宁丢了性命。
他想把付惊鸿从付家那个火坑里拽出来,结果付惊鸿转身又毫不犹豫跳进另外一场危局之中。
战场是那么好玩的么?
就算有人要去,也应该是他去。
然而就因为他的腿,他被所有人心照不宣的认为是需要保护的对象。
他并不责怪付惊鸿。
可是他怪他自己。
付惊鸿垂眸看着他,神色平静。
他像是完全明白他的想法,可又像是根本什么也不懂。
他没再去管自己那把被谢今朝折磨的扇子,只是懒洋洋的吹了声口哨。
须臾后——
付惊鸿俯下身来,双手撑住轮椅的扶手,将谢今朝困在其中,吊儿郎当的笑道:“讨厌这个是吧,那好办,讨厌我们就不坐了。”
谢今朝在对方的眼神里感觉到一丝的危机,一般付惊鸿用这种眼神看他的时候准没有什么好事儿:“你——唔——”
一个字才出口,整个人已经腾了空。
付惊鸿不喜欢以玉冠束发,以往都是用一根簪子随意把头发挽起来,今天可能是为了行动更加便利的缘故,直接束了个极利落的高马尾。
发尾轻晃,快速扫过谢今朝的脸颊,有种极轻极浅,却沁人心脾的香气。
不似熏香。
也不像寻常皂角的味道。
付惊鸿将他抗在肩头,笑道:“我带着你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