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喝下那假死药就已经是在逃离和孩子中间做了选择,可是他这样一来,她再也没有勇气置她腹中的孩子于不顾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不只是兵法。
只是忽然间,她的头顶被一片阴影遮挡,眼前出现了一杯水。
萧云这才抬头,入目,是如同炼狱,修罗般狰狞的乾隆,他本就已经气极,可是还是拼命压制住自己的情绪,怕她再次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她的眼泪依旧不争气地流淌,可她看向他的表情却不是方才那样放肆的哭,而是十分平静。
“起来。”乾隆的声音比寻常沙哑了几分。
萧云没有说话,而是听话地站了起来,走进了房间,但却依然垂着脸。
“看朕!”
乾隆三步并做两步站到她面前,伸手想要握住她的手,但却被萧云躲开。
她的沉默像利刃,像烈火,刺穿他的心,灼烧他的心。
直到现在就是乾隆都依然全身上下都在颤抖,害怕的颤抖,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席卷而来。
他低头,颤抖的手,想抚她的脸,却迟迟抚不上去。
一时间,二人陷入了诡异地沉默。
谁都没有开口。
原来没有争吵,也能走到散场。
萧云的脑海中,是他和香妃的一幕幕,前世,今生,香妃依旧是他的求而不得,而她似乎像是凭空出现的抢夺者,总归没有那么重要。
他于她,像是捡到的一束光,日落时还要还给了太阳。
她很想知道,在他心里如今她是什么样子,是聪明一时还是犯痴一世,也许她和这后宫中的每一个人都一样,只不过是他眼中的傻子,只是有幸,比别人多了几分特别而已。
看着他对香妃的一言一行,都像是在无形中给她提示。
如果一往情深变得一文不值,如果满腹心事不足挂齿,那她......
“皇上,你喜欢枫叶吗?”沉默良久的萧云终于说了第一句话,只是乾隆没有接话。
但萧云似乎也没让他接,而是自顾自说道:“我喜欢,它从不负秋。”
“云儿......朕......”乾隆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想要说话但是被萧云再次打断了。
“不过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过是这后宫里众多娘娘的悲剧在我的身上重演,不过是在这永寿宫等月升日落,不过是人心终究易变。
人生百年,一抔黄土尘如烟。
不必记得我,也不必怀念。
就像你对含香,不必克制喜爱,不必在心头摇摆。
而我选择喝药离开也不该为理性的权衡退让一万遍。
皇上,我,萧云!从来都不是被世俗规训长大的女子,循规蹈矩亦从来不是我的本性,自小听教在祖父跟前,涉足江湖,见的是高山,种的是松柏,走的路也是山花遍开。
爱有天意,因为是你。落子无悔,因为是你。
我选择陪在你身边,困在这如同金丝笼子般的紫禁城。
可谁说,我只能安于后院,困于方寸之间!”
乾隆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他从未见过萧云如此郑重其事的一面,她的话语如同利剑一般直指他的心,他的心在她的字句间颤抖,那些平日里的画面和情感此刻如刀割般疼痛。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萧云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皇上,我选择离开,并非因为我不爱你,相反,正因为我爱你。所以当我知道你爱她,我会选择成全,也是成全我自己。我不愿意有一天自己变成只见新人笑的妒妇,也不愿变成不闻旧人哭的弃妇。”
乾隆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他想要挽留她,想要告诉她他愿意为她改变。
然而,还未等他开口,萧云的眼神已经不再期待他的解释。
乾隆失魂落魄的准备离去,可临走时他从地上捡起了那个倒在地毯上的瓷瓶,牢牢握在手心,仿佛这样她就不会离开他!
可脚下如同灌铅般一步三回头的看向这个年纪不大却字字珠玑的女子,久久不愿离去,直到夜色降临……
乾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如何走出的永寿宫,他没有回到那象征着皇权的养心殿,反而走向了两人定情的那座漱芳斋。
“小路子,吩咐御林军给朕守好永寿宫,命常寿每日去请平安脉!”乾隆突然站住,“通知内务府和御膳房,谁胆敢克扣永寿宫的份例,朕端了他的脑袋!”
“嗻,奴才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