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十一月二十八,花都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
鹅毛一般纷纷扬扬,不到半个时辰就给花都换了身“新衣”。
漫天飞白,银装素裹。
摊贩早早收拾回家,四下一片寂静。
但很快又被一队脚步匆匆的侍卫打破,一顶顶轿子被抬进了宁王府。
彼时明南和谢无虞正坐在廊下煮酒观雪,谈天论地,正说到有趣的地方,周行止快步走了过来。
谢无虞笑意微收,放下手中酒杯,轻声问:“何事?”
周行止见礼后沉声道:“宫里传来消息,太医院一半的人都去了宁王府,宁王——怕是要生了。”
“要传令让皓白动手么?”
谢无虞看向明南。
明南浅抿一口温酒,从喉咙一直到胃里都暖了起来,她惬意地眯了眯眼,“让她们准备着,等孩子生下来再动手。”
谢无虞不解:“为何?”
“她要生孩子,跑不了,我们何必急于一时?稚儿无辜,能生就先生下来吧。”
“是。”
周行止应下,转头去传话。
谢无虞看着廊外纷飞的大雪,长叹一声,“天道好轮回,他们种下的恶因,终于到了结果的时候。”
明南放下酒盏,握住了他的手,“等此间事了,我就上奏请去封地,到时候天高海阔,再无人能拘束我们。”
谢无虞回眸,展颜一笑,“好。”
……
正午时分,宁王府宁王的卧房里终于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
接生的妇人立刻眉开眼笑道:“生了生了!恭喜王主贺喜王主,是个女儿呢!”
躺在床上的明瑾浑身是汗,面色苍白,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眼皮沉沉,闻言却强打起精神说:“快,让我看看——”
奶娘把孩子包好抱来给她看,“长得很漂亮呢。”
襁褓里的婴儿面上还有些红,但眉眼瞧着还是很秀气的。
明瑾欣慰地笑了笑,“不枉我十月怀胎这般辛苦,好孩子,你真争气。”
屋内欢声笑语不断,喜气洋洋。
一直在廊下徘徊的崔卿听着想进去看看,却迟迟迈不开脚。
门口守着的侍从见状不由得问:“王主生了,王夫不高兴么?”
崔卿回神,抬手捂了捂脸,“高兴,我就是太高兴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侍从没多想,笑着说:“这是您和王主的第一个女儿,也是陛下的第一个孙女,尊贵非常,前途无量啊。”
崔卿缓缓放下手,垂着头喃喃道:“是啊……第一个孩子呢……”
他深吸一口气,再抬眼时眼里满是血丝,隐隐有水光闪过。
“你在这儿守着,我去厨房看看参汤炖好了没有。”
崔卿说完转身便走入了大雪中。
侍从还没来及开口,人便消失在了门外。
她挠挠头,嘀咕道:“好歹拿把伞走啊,这也太着急了点。”
……
崔卿一路出了院子,来寻他的小厮赶紧撑开伞跑过来,“主子,你怎么出来了?”
崔卿深吸一口气,沉声问:“我让崔喆盯着的人有动静了么?”
崔喆是崔家的一个管事,专门处理一些不好放在明面上的事。
小厮左右看看,在崔卿耳边说:“奴才来正是要说这个,那人来了!”
“什么?!”崔卿心像被绑在大石上,一把沉进了水底。
他攥紧手,近乎咬牙切齿地问:“在哪儿?”
小厮低声说:“崔管事派人伪装成来送家书的,悄悄和奴才说,那人听到这边有动静,就乘马车出了门,咱们的人小心跟了一路,亲眼看见那马车停在西角门,现下估摸着应该入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