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细表午饭时一家人相互推让鱼汤,下午又各种的洗洗涮涮,单说次日天光大亮,沈家就已上了官道。
沈淮和儿子在前边拉着板车,沈灵竹姐妹两边推着。
车上的胡氏几度要两个孩子坐上,她俩都摇头拒绝。
哪怕大伯将沈灵竹强行抱上车,她也会跳下来。
开玩笑,古代的平板车尽是木质,轴轮滚动在不平的土路上,两边车挡板只有棍架没有板,稍一不注意就蹭上车轮,坐车真不如走路来的舒服。
因着他们是步行,下透雨的路车辙泥棱太多极不易行,走了两个时辰太阳毒辣起来时,不过将将二十里。
“大伯,离县城还有多远?”路上来往车辆人马增加,沈灵竹觉着快到了,她擦去眼睑上的汗水,真有点走不动。
非是她矫情,委实人小腿短今晨又只吃的菜粥,早已消耗光光。
“老爷,找个凉荫休息下吧。”胡氏坐车也难受,天虽然放晴,却裹挟着湿潮让人混身不适。
沈淮选了路边一片树荫,“再有十多里就到安肃,六十里到保州府。”
车刚停住,沈灵竹和师姐就手脚麻利的将车上的温开水分装送上,“大伯喝水,二姐在里面加了盐补体力,您别吐了。”
她说的及时,沈淮一口吞下,但另一边没得到二妹提醒的沈先竺,入口就扭头喷到身后。
他尴尬的抹嘴角:“盐水,好苦。”
胡氏:“农家人只有粗盐,买时官府也有定量,寻常都是不够吃的。
牛老汉心善才给我们一小包。”
师姐默默给他递个桃时,沈灵竹抢夺过来,“大哥,我们今早的咸菜米粥里就有,你还吃了两大碗。”
她的目光注视着他手里的木碗,大有你不喝下就不许吃桃的架式。
而大伯大伯母都配合着她,一起看向那碗盐水。
沈先竺看眼水,吞咽一下嘴里的苦味,壮士断腕般一饮而尽,引得大家一阵轻笑。
稍微凉快会儿,师姐看看天晌,提议道:“大伯,大伯母,差不多巳正时分,今日午正必定奇热,不如此刻早点吃过午饭再走。”
她们早上已做好午食,等走到县城再吃只怕已经是午后最热时,饭有可能会馊。
胡氏想到这点,也就同意下来,但蒸米饭盛出来后,大伯沈淮却迟疑的问:“米,还够吃到明日吗?”
沈灵竹刚要张口,就被师姐踩一脚,且听见她说:“够的。”
根本不够,大伯拿回的碎米说是有半斗,其实统共不过六七斤。
师姐说古代粮食差异大,不同时期每石重量不同,十斗为一石,基本上一斗碎米十二点五斤左右,换算成她们时代也就十四斤多点。
为了让大家有力气走到县城,师姐连着几顿饭都做的很稠,今日午食更是蒸的白米饭,一家伙就用去四斤。
两人的小动作,沈淮并未注意,但曾为工部主事的他,又怎会对数量不清楚。
罢了,今日到县城再想办法,他给娘子先夹了蘑菇木耳。
沈灵竹则边吃边好奇看路上来往行人,骑马的坐车的步行的,细布官靴绸缎麻衣,从衣着上就能看出他们出身。
她正说着雨后的一大好处就是灰尘变少时,刚刚骑马过去的一队人忽然调头冲着他们围将过来。
为首一身锦衣之人勒马讥笑道:“瞧瞧我看到了谁,工部营缮司沈主事,居然蹲在路边进食?哦不,吃野菜。
这是不是你们常说的打野食呢?”
他的话,顿时引来他随从们夸张的哄笑。
这个突然冒出来找存在感的家伙是谁?沈灵竹用眼神向师姐求问时,大伯已然放碗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