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身上穿着的依然是这间私人研究所提供的白色衣服，没有一点装饰，像监狱制服一样。

他站在一具庞大的黑色蜈蚣标本前面，仰着头，观摩这只蜈蚣与众不同的头部。

——属于人类的头部。

狰狞的人头像是被缝在蜈蚣身体上，表情痛苦而绝望，就这么被泡在防腐的化学药品之内，永远定格。

“这就是你们的实验成果？”林安问。

他给了陶德仲一个很概念性的，不甚明晰的研究方向，换到了一点自由，在佩戴控制环且有人监管的情况能够自由活动。

陶德仲不会因为那么点东西就满足，只是他认为逼的太紧只会适得其反。

跟在林安身后的人上前两步，目光触及这份蜈蚣标本时变得如痴如醉，道：“很美吧？”

林安扭头看着杜仁城。

看管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陶德仲身边最为忠心的杜仁城。

陶德仲身边的人在他被革职之后急速缩水，能用的越来越少，这也让跟随他时间最长的杜仁城达到了心腹的位置。

他很谨慎，基本不回应林安的疑问，避免被套话，但在这只巨型蜈蚣面前，他破例了。

“这是院长最成功的实验体之一，”他像是在抚摸爱人一般去触碰玻璃，眼里是和陶德仲同等的病态狂热，“人类的身躯与虫族的基因融合，你知道会缔造出什么样的生命么？”

林安一言不发，因为他知道这种精神病犯病之后能自嗨好一段时间，不用他捧哏也能自说自话哇啦哇啦说一大串。

“院长一直致力于研究出人类与虫族共存的方式，他相信会有一个特殊样本在基因融合的过程中会产生抗体，这个实验很快被批准，最开始只是用小白鼠、兔子、实验猴，没有任何一次成功，很快这个项目因为看不到希望而被叫停，但我们并没有放弃，看管严格的主星无法让我们敞开了手段进行实验，那么我们就转移到荒星。”

“荒星的人实在是容易获取，一两百星币就能买到，经过数年的研究，我们终于取得成果——”

林安身体还没养过来，可能是被杜仁城这副狂热的样子恶心到了，脸更苍白一些，还有点想吐。

“这一具，就是融合了虫族巨足长尾蜈蚣后的标本。”

“那按你这么说，应该很珍贵，”林安说，“为什么变成标本了呢？”

杜仁城想起那时的场景。

这是个omega，融合了带有辐射的虫族基因之后，奇异的，辐射全都消失了，经过检测的结果是，那些辐射被牢牢包含至皮肤下层之中，且有消散的趋势，那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心中狂喜，数十双眼睛看着这个omega赤裸的身体上长出蜈蚣的甲壳，在剧痛中发出凄厉的哀嚎。

那种疼痛就像是把烧红的铁棍捅进内脏中狠狠翻搅，烫熟还不够，还要绞成肉馅剁成肉泥，但即便这种痛苦，人也死不了，因为有无数根管子插在他身上为他续命。

三十六小时后，皮下的辐射开始缓慢的消失，那个omega一直哀求他们杀了他，但珍贵的样本怎么能死？所以没人听他的，都在记录数据。

杜仁城忽然气愤起来，脸色涨红：“他是最成功的实验体，但他居然软弱的自杀了，在一个夜晚用自己长出来的尖利节支捅穿了自己的眼睛，一路搅碎了大脑。”

那时候辐射刚刚开始一点点消失，在所有人都万众瞩目仪器上的数字的时候，实验体给了自己一下，结束了自己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