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布条下,被蒙着的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
“自然是在想如何让大人不虚此行。”
多罗冶止不住哼了一声,喂饭的动作却没停下,修长的手指握着筷子,身子微微前倾。
“我是疯了,才会相信你的鬼话。”
云锦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紫荆关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没人比她更熟悉城内的每一条街巷。
况且云家的根基就在紫荆关内,她出事前,正是裴望慈提议陪她来紫荆关游玩,那时候云家上下对她的态度已经与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每个人见到她都有说有笑的,云母还主动向她示好,让她在府里住下,去祭拜祖父。
她知道云母什么德行,只以为她又有事要让她帮忙,现在回想起来,这些人怕不是当时就串通好了,只等着将她迷晕,戴上镣铐,送入北漠。
寒意自脚底升起,冰冷刺骨。
云家上下究竟是有多恨她,才在她嫁人后也不愿盼着她一点儿的好。
“嗯?哭了?”
黑布条被打湿,贴在了眼睛上,多罗冶十分诧异,不由得怀疑起自己来。
“我也没说你什么,怎么就哭了?”
云锦从伤心的情绪中抽离,手伸进了黑布条下,擦了擦湿润的眼眶。
这才发觉自己是真的哭了。
难道她还对云家那些人抱有什么希望吗?
她不过是个捡来的孩子,云家的几房孩子都骂她是野种,他们对她的敌意,仿佛天生的一样。
云锦吸了下鼻子,带着重重的鼻音说:“我吃饱了。”
“……”多罗冶沉默了一阵儿,仔细盯着抱着肩膀靠着车厢内壁休息的云锦,灰眸里有挣扎犹豫,伸出的手悬停在了半空,最终又缩了回去,最后别过头去,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狂风刮过脸颊,多罗冶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终于清醒不少。
眸底那一份象征着心疼的犹豫慢慢被冷漠占据。
男欢女爱是这世上最毒的毒药,杀人无形,他会因为这份情愫控制不住的对云锦心软,可他们注定殊途,他要将她变成为他所用的一把刀,反而这份心软只会害人害己,要不得。
马车内。
云锦听着多罗冶的脚步渐行渐远,忽然忍不住弓起腰咳嗽起来。
慌乱之间,害怕车厢内染上血迹,云锦一手紧紧地捂住嘴,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捂住了嘴巴,压抑的咳嗽声逐渐变低,直至消弭,血腥味儿在口中蔓延开,她攥紧了手帕,脱离般靠下去,脸色似乎更白了。
这件事一定不能让多罗冶知道,不然那个疯子一定会趁她还有一条命在,毫不犹豫的榨干她最后一丝价值。
云锦抬手,将小窗拉开了一道缝隙,风雪呼啸着从这道缝隙钻进来,吹散了最后一丝血腥味儿。
这日之后,直到马队行至紫荆关城下,多罗冶都很少在出现在云锦面前,只吩咐让金今看住了她。
来到这儿,云锦也终于能摘下眼睛上的黑布条,拉开小窗,探出半个头去,看着城门上方,紫荆关三个大字,相传,是大殷的开国皇帝亲自为这座城起的名字,意义非凡。
如今再看,却早已物是人非,连城门过往盘查的守将她都不认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