苓俏还是没看出什么端倪来,见云锦步入了屏风后,便拉着轻儿出了屋子,关上了房门。
彩漆画山水的屏风遮着,挡住了曼妙的身形。
伴随着一件件的衣物褪下,云锦小声的吸了一口凉气。
身上斑斑点点的痕迹,清清楚楚地昭示着昨夜的迷乱。
顺着小凳迈进浴桶,撒入了牡丹花瓣的温热水面上,泛起阵阵的波纹。
云锦脑袋枕靠在浴桶边上,温热的水流包裹着,冲淡了疲惫,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只是……
眯着眼睛的女子再次睁开眸子,水面上泛起层层波纹,她从水中缓慢地抬起小腿。
白皙的小腿上,除了几道已经淡了的刀剑伤痕外,最醒目的便是那原本烙有丑陋的奴印的地方。
那道奴印虽已被云锦于几月前剜了下来,碗底大的疤痕却仍在。
她呆呆的望着那道疤痕周围一圈儿的印记,想到了昨夜。
暗室书房内的油灯光亮虽暗,可,他还是将这痕迹看得清楚了。
这样丑陋的疤痕,她看着都觉得丑陋无比的,耻辱的痕迹。
昨夜……
他却一遍又一遍的吻着,发了疯似的,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对不起。
可晏哥哥从来都不曾对不起她什么,这道印记,也并不是他所为。
她抬手,被水泡的略略发白的指尖拂过那道丑陋的疤痕。
晏哥哥,你究竟想要什么呢。
水波带动花瓣泛起涟漪,云锦靠在浴桶边,一只手搭在浴桶上,瞌着眸子。
四下静谧,昏昏欲睡。
……
钟粹宫。
“废物,本宫让你悄无声息地毁掉她,你告诉本宫云锦不但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反而将北府卫给牵扯进去了?”
“娘娘息怒。”
白矖此刻已摘掉面具,跪在地上,光洁的额头上多了一道红痕。
是刚刚被芸贵妃扔出来的砚台给划的。
她却不敢吭声。
“白矖,你身为左护法,连云锦一个指头都伤不了分毫,本宫费心费力培养你,有何用?”
芸贵妃那双美眸中都快喷出了火来了,华美的鹅黄色宫装,如今看着更像是火苗般。
要将白矖给活生生的烧了。
“属下愿凭娘娘责罚,不过,娘娘,属下此次也不是全无收获。”
“说。”
芸贵妃甩开宽袖,坐回了大椅上。
“属下在云锦房里发现了一个男人,那男子中了颤声娇,想必是与云锦一同掉进了暗道。”
“男人?你确定是男人?”
“千真万确,属下与那人打过照面,言行举止,却是男子无疑?”
“那人呢?”
芸贵妃满是怒意的眼神一扫过来,白矖瞬间又低下了头去。
“属下等还在找。”
芸贵妃冷哼一声,阴阳道:“我看你也不必找了,北府卫已替你们寻过一遍了,消息传回来,那暗道里有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属下……知道,不过属下真的看到了那男子,就在云锦房里,而且两人关系看上去极为亲密。”
白矖额间渗出了几许细密汗珠,后半句的亲密是自己临时编出来的说辞。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那两人是什么关系。
不过,果然,贵妃娘娘在听到这话后,稍稍消了些气。
“你是想说,那人极有可能是云锦的野男人?”
“属下的确由此猜测,不过究竟是不是,还要找到那个人,才有定论。”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去找?!”
芸贵妃竖起眉头,又陷入了暴躁中。
白矖不敢久留,赶紧道:“属下这就派人去找。”
“慢着。”
“娘娘……”
“我要的是那野男人,至于那个人是谁,五日,你必须给本宫找一个来。”
白矖心头一凛,“……属下明白。”
待到白矖走后,华阳从画屏后走出,来到芸贵妃身后,纤细的两指搭在贵妃太阳穴上,轻轻地揉着。
“母妃,您别生气了,当心气坏了身子,儿臣心疼。”
“宛宜,你都听到了?”
芸贵妃闭上眼睛,享受着女儿的按揉,阴沉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些。
“嗯。”
“母妃,儿臣以为,这件事儿急不得。”
“你有什么想法?”
华阳公主稍稍思忖着,娓娓道:“云锦回来,本意就是要向我们复仇,如今她要将我的孩子说成是北漠的血脉,无非就是为了报复我和裴望慈,但终究,伤她最深的人还是裴望慈。”
“母妃,您是贵妃,儿臣是公主。”
“她身为臣子,就算翻出天来,也不可能撼动了我们的地位。”
“当务之急,儿臣想为孩儿找个可靠的靠山。”
“嗯,你说的有道理。”芸贵妃舒展开眉眼,微微点头。
见状,华阳又继续说着,“母妃,儿臣的想法,是想先见见谢知晏,心中也能有计较。”
“华阳。”
芸贵妃抬手,抓住了华阳的手腕,她的动作不得不停下来。
“母妃,怎么了?可是儿臣的力道不对劲儿了?”
“不是,你过来坐下。”
芸贵妃向右靠了靠,拉着华阳坐在了身边,温柔的抚了抚华阳耳边垂落的鬓发,将它们别在了而后。
“华阳,在这皇城中,你若不争,不抢,只做了人偶娃娃,最终的下场就会像皇后一样。”
中宫皇后在皇帝还是王爷时就嫁给了他做正妃,可那又能如何呢,色衰而爱迟,那至高无上的宝座,坐上去的人最终都会被腐蚀同化,先帝爷是这样,如今的大殷帝,也逃不过。
“华阳,皇后就像是这毛笔,价值连城,却只是别人手中握着的工具,陛下让她生,她便生,陛下让她死,她便只能赴死,她的儿子成了太子皇储,她便只能死,这是你父皇定下的,不成文的规矩。”
“可这没了根基的浮萍,又能撑得了多久呢?”
芸贵妃轻轻一掷,那毛笔便脱了手,摔在了地上,滚了两圈,不动了。
“母妃,儿臣明白您的意思,儿臣……不会再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