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是霍国公遇难的那一夜,第二次是在演武场……这么说来梦里那几次,以及自己神游琉京左相并不知道。
安伯尘心中稍安,眼前的男子,亦或说这头蛇妖,虽然深不可测,却并不知道自己最大的秘密。
深吸口气,安伯尘稳下心绪,不卑不亢的拱手道:“敢不从命。”
“他倒是挑了个好变数。”
眼见安伯尘很快便恢复自若,左相面露嘉许,语气莫名,随后向溪边走去,安伯尘自然紧随其后。
郎朗书声从学舍传来,学子们虽在念书,可明显心不在焉,不时张望向窗外,看向漫步溪水边的那两人,目光复杂,大多是嫉妒和艳羡。左相明显是看中了那个小仆僮,想来安伯尘平步青云指日可待,书院里的世家子们固然出身不俗,可都知道,如今琉国大权掌握于左相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绝非虚言。因此,即便是他们,也无比眼红安伯尘的际遇,却不知此时的安伯尘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杨柳岸,奇石嶙峋,假山堆叠。
左相看着脚下的潺潺流水,眸波轻漾,沉吟着开口道:“离公子其人,好算计,好阳谋,表面看去光明正大,实则每一步都是置人于死地,虽留后手,却是死手。”
闻言,安伯尘有些意外的看向左相,却是没想到他会开门见山的道出离公子。
想了想,安伯尘平静的问道:“不知大人为何要和伯尘讲这些?”
“为你解惑罢了。”
左相转头看向安伯尘,笑着道。
面对左相,安不尘若是再装作不知,反倒落入下乘。左相知道离公子就在京中,也知道这一局是从王馨儿开始,作为离公子的对手,他知道的定比自己要多得多,说不定也知道自己深埋心底的那个疑惑。
迎向左相含着笑的眸子,安伯尘拱手道:“如此,敢问大人,对于离公子而言,伯尘又算什么?”
“你是想知道你是他的弃子还是有用之子?”
左相并没有意外,嘴角浮起浅笑,深深看了眼安伯尘道:“对他而言,你的用途只有一个,那便是为王馨儿寻出藏有所谓仙人秘籍的九辰君。至于接下来,你是死是活便不在他考虑之内。”
闻言,安伯尘愣了愣,这些天来他已隐隐猜到,此时听得左相说出,心情难免有些复杂。
左相位高权重,神通广大,今日前来白狐书院固然有些蹊跷,却并无理由欺骗自己。
“既然如此,离公子如何料到我会从王馨儿手中逃脱性命?”
安伯尘又问道。
那夜他之所以能逃生,全因一场预见未来的梦,安伯尘隐约感觉到,他能神游入梦和那场梦也脱不了关系,倘若离公子算到了那场梦,那么自己的入梦之术说不定他也知道。
如此一来,自己对于离公子几无秘密可言。
光是这么想想,就令安伯尘毛骨悚然。
“离公子表面看上去全无修为,实则不然,他最拿手的是望气。所谓望气,便是察看人之气运,你的气运即便陷入王馨儿的杀局也未曾衰败,对他而言足矣。”
左相慢条斯理的答道。
“原来如此……”
安伯尘喃喃道,心中暗舒口气。
跟随离公子将近四年,原先只当他是一个喜好玩乐、性情古怪的商贾。然而从一个月前起,离公子在安伯尘心中的形象一变再变,到如今,已变得无比陌生。
只是没想到,左相对离公子竟如此熟悉,且听他的语气,似乎还有几分难言之隐。
秋风扫落叶,飘入溪水,打碎了水中倒影。
目光微颤,陡然间,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从安伯尘心底生出。
他低垂着头,佯装在看水中落叶,强忍着心中的惊骇。
那个念头一经生出,再无法散去,随着溪中涟漪远远荡开,直蔓延到七年前的开平之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