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责也会有,但仅有一瞬罢了。
逝去者已经逝去了,活着的族人还要继续活下去。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不如做好以后。
“因为在乎,又怕自己无能为力,哪怕变得强大也会陷入迷惘。”丹青似乎叹息了一声,“阿离,她们心里有伤,一直、一直没有愈合。”
“我虽然一直称呼祭司大人为‘姑姑’,可我的父母只是族中很普通的族人,和姑姑的血脉并不相近。我因为在姑姑身边长大,才被她视为子侄。姑姑自责,一是觉得愧对我逝去的父母,没有将我照顾好,这是情分;二是火毒一事困扰我族已久,她身为祭司却一直没有解决之法,这是责任。”
“可世上的事情总有无能为力的时候,无能为力的事情多了,就会把人困在过去。姑姑自责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让过去的事情重演,珊瑚仙鱼一族不能重蹈逐浪鲛人的覆辙。”
“东昀看着你,是想起她的母亲了吧。”
“阿离,每个人都是有情绪的,但有些情绪的表露需要分场合,也要分人。”
“姑姑从来不会在族人面前表露出脆弱,可我跟在她身边长大,见证过她的痛苦,也明白她的痛苦。”
“东昀在我们眼中是坚强、独立的,是稳重、可靠的。在她的族人眼中,少族长是严厉但几乎无所不能的。只有你不一样,阿离,你是亲人啊。”
“保护者不敢向被保护者表露情绪,东昀只有在你身边才能感受到安全。”
“她只是怕失去你,阿离,你回去抱抱她吧。”
“哪怕化形前作为魂兽数万年,化形后,她也只是个失去了父母的孩子啊。”
“即使真的毫无意义,她现在需要亲人在,需要你在,你快回去吧。”
有些事情,其实不需要那么多意义。
南离未必真的赞同丹青的话,但只要告诉她“需要你在”,南离就会去做,不再关注这件事本身的意义。她只是不理解东昀的行为,但不是没有良心。
南离回去的时候东昀还是一动不动的在床边坐着。
红云蜷缩在角落里,只在南离回来时抬了下脑袋。
炽火学院统一发放的制服多多少少有些破损,已经被她们脱掉了。南离刚一进门就伸手扯下外套,站在几步之外半丢半甩的盖到东昀身上。
南离走过去,一手撑着椅背,开始思考对策。她清楚东昀现在的情绪,但也是真的觉得过分的自责没有必要。
青梧姨……
南离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喊她:“阳阳?”应该哭够了吧?
东昀应了一声。
南离思考了半天,想起来蓝星不是有什么“老莱子彩衣娱亲”?那么……也该到了让红云回报的时候了。
南离上前把红云捞起来,塞到东昀怀里,吞云火犼秒变抚慰犬。
红云迫于南离的目光威胁,硬着头皮打了两个滚,又被东昀放回地上。吞云火犼一落地就四条腿倒腾着直奔门外。
红云:吓死犼了,小爷差点清白不保!
南离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红云一路跑远。
算了,她自己来。
“姐,我给你跪下行不行?”南离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在东昀旁边蹲下,“您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东昀低头,目光怔怔,她似乎在看南离,又像是在看别的什么东西。
一副现在没哭但又随时可以继续的模样。
南离低叹一声,把头枕在东昀腿上,脑瓜子嗡嗡的,“姐,我可真跪了?”
空气安静了片刻,上方传来东昀有些低哑的声音:“你磕一个我也受得起。”
南离震惊抬头,发现东昀正静静地看着自己。
真让她跪啊?那,给她姐磕一个也不是不行……
南离起身后退半步,跪到一半就被东昀伸腿挡住了。南离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抱上去打趣道:“阳阳,要是让外人知道渡鸦一族的少族长动不动就落泪,你的颜面何存?”
东昀异常淡定,言简意赅:“谁会信?”
南离表示:“就是难以置信才令人震惊。”
东昀轻哼一声,道:“你觉得,在旁人看来,你和我谁更可能会哭?”
南离想了想,似乎、大概、也许、可能、好像……哎不是,这怎么看哭的那个都好像是她?这该不会以后颜面扫地的也是她吧?南离顿时心道一声“糟糕”,失策了……
南离笑不出来了,控诉道:“怎么还能这样!”
但她随即又道:“算了算了,不跟你计较,我就浅浅帮你背个锅好了。”
东昀太要面子,她只能少要点面子。
唉,做人太难了,能不能变回魂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