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迅低着头静静地听着。
“只要时机成熟,阎夫人会顺理成章地成为宗主,而且事情也在往那个方向稳稳地发展。”仇子寻突然皱起鼻子,拇指和食指仿佛捏住了什么,放在鼻尖前盯着,语调也变得急躁:“直到!直到这个跳蚤、蟑螂、毛虫一般的储良窜了出来!”仇子寻仿佛捏住了储良的命脉,他用力过猛、手指发白。“这个跳蚤完全打乱了节奏。可阎夫人仍旧无动于衷,她到底在想什么!”仇子寻有点歇斯底,又突然冷静下来,仿佛发疯完了之后的突然醒悟。他转身看向何迅,压低声音说道:“你觉得我来当宗主,如何?”
巨大的瀑布从天而降,却被断刀门这块突起的石头一分为二,初次登上千丈阶梯,瀑布声炸耳如雷,让人不禁思索,住在那里头会不会吵得睡不着觉。实际上,断刀门的夜有些安静,这种安静,和祥云山不同。祥云山是开放式的,半夜从竹屋出来,耳朵可以听到很远,但很远的地方仍旧是寂静,万籁俱寂;而断刀门的夜是封闭的静,瀑布隔绝了外界的嘈杂,防护罩又隔绝了瀑布的声音,如同倒扣在水里的碗。
储良住在望星阁,是一间极其豪华的宫殿。断青诗说,储良带来的《锻刀法诀》很可能挽救断刀门的颓势,他是断刀门最尊贵的客人,应当得到宗主级待遇。望星阁奢华到浪费,正门前栽了两排名贵的宁神树,洞府内若是有一棵这样的树,修士能快速沉定心神,对修行大有裨益。但是栽在空旷的外面,没任何意义。那为何要栽这种树呢?因为它贵!
望星阁的大门高达三丈,镀金镶玉,左右安着两个巨型狮子头铺首,气势非凡。
储良来到望星阁的大门前方,停下了步伐,在他跟前站着三个人,一个身材胖硕手持一柄瓮金锤;一人面带刀疤,手持一把平头大刀;最后一人身材瘦长扎着小辫,背着一把金尖长矛。
储良在问天殿“见”过那刀疤男,那人一脸的不屑和愤怒,是典型的反动分子。
没想到在这里截住了储良。
储良问道:“夜已深,不知几位师兄有何贵干?”
“爷几个在这里赏月,你滚远点。”刀疤男毫不客气地开口。
储良站在那里没有移动,若是让这三人给拦住,连望星阁都进不去,那以后还怎么在断刀门立足,他往前走了三步。
“杂碎!你想干嘛?”胖子同样上前三步,单手一掂瓮金锤,锤子一震。
“在下只想回屋休息,还望几位师兄移步。”
“哥就待在这里,这里空气好。”刀疤男说完转头和瘦长男子说话,“现在这世道啊,什么玩意都能窜到别人宗门,想搞个宗主当当,你说好笑不好笑。”
小辫男子面露不屑:“是啊,什么狗东西都想凌驾别人之上,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储良听了也不生气,继续往前走,从胖子身边经过,看也不看。胖子怒吼一声,抄起瓮金锤一锤砸向储良。
“杂碎!没看到胖爷吗?”
“轰!”玉石板地面被砸得稀碎。储良向后一跳,躲开了这一击。刚一落地,一个金色矛尖刺来,带着丝丝闪电,势头劲急!
储良偏头闪躲,矛尖从他左耳边上掠过,一招未中,长矛收回再次刺来!储良接连闪躲,长矛连成一片,突然长矛一收,蓄力一刺,矛尖上凝聚出一颗白雷,白雷炸开,储良再次向后退去。还未落地,一道刀光拦腰而来,角度刁钻无比!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三人配合得极好,若是寻常修士铁定被这一刀拦腰砍断。
“吭!”
那刀疤男眼睛一眯,他那屡次建功的平头大刀被一只狰狞鬼手给死死钳住!可他不怒反笑。
储良意识到不妙,神识展开,却没“见”那胖子的身影,就在这时天空传来一阵巨大的压力,那胖子双手持锤从天而降,瓮金锤浑身冒着金黄色光辉,拖着长长的金黄焰尾。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储良的头顶!一圈冲击波炸开,将望星阁门前的一棵宁神树震了个稀巴烂。
“这点修为也敢在哥几个面前放肆,真是活腻了!”刀疤男啐一口唾沫,不屑地说道,事情结束,他要回去喝酒,三人约好痛饮到天明。收刀入鞘,可他收了几次,却收不动,那鬼手仍旧死死钳着。
刀疤男开始意识到不妙,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瞎子,他想起来多年前,月罗宗的建交大使前来,正是他们三人负责接待,那时从千丈阶梯上来的,的确有个盲人……正准备说话,只听见咔的一声,那鬼手猛然发力,一把将自己的爱刀捏了个粉碎!
鬼手毫不停留,一把抓在胖子的脸上,擒着他的颧骨,将偌大的胖子整个人提了起来。这胖子体重五百斤,在这鬼手里头,仿佛一袋棉花。胖子伸手扒拉,瓮金锤掉到地上,砸碎了地板,锤子的另一面,赫然凹陷了一个深坑!再看储良的头颅,竟然毫发无损!
储良左手将头发往后一捋,缓缓说道:“你们砸乱了储某的发型!”
刀疤男和小辫男连退三步,站到一起,满脸惊惧,没想到此人修为低下,肉身竟然强悍到如此地步。
刀疤男赶紧说道:“师兄!不!师叔!都是误会误会!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现在想走?不如留下来赏月吧!”
圆月经过一缕乌云,不染尘垢,反而变得更加明亮,皎洁的月光穿过乱鲨湖的瀑布,仿佛被洗涤过,干干净净地洒落在断刀门,洒落在望星阁,将镀金镶玉的大门照得雪白一片,门上方挂着三个人头,放大的瞳孔盯着圆圆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