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忙碌的,除了胡振华,还有在魔都奋战的子弟兵。
他们在肃清了郊区的残敌后,开始向市区挺进。
暂1团,谢志宇在指挥部召开紧急会议,他的处境非常不妙,除了临江的那一面还在自己手里,暂1团在陆地上的其他三面,都已经成了敌人的地盘。
周围守军,被悉数歼灭。
所以,暂1团面临的是孤立无援之境。
谢志宇将烟头掐灭后,率先开口,
“情况大家都知道,上面不知出于什么考虑,要咱们留下来坚守,都说说看,暂1团该何去何从?我有言在先,今天无论大家说什么,概不追究!”
这是在定基调,更是在暗示:哪怕你们提出要投降,也不会被追究。
谢志宇话音刚落,副团长朱星权恨恨地骂道,
“狗娘养的把咱们留下来,还不是要借刀杀人,依我看,咱们也别管命令不命令,直接撤走算了!”
他的愤怒是有原因的。
徐云给出的电报是这样说的:暂1团乃党国是中流砥柱,现在有一项光荣的任务交给你,那就是死死的的钉在原地一周,扬我军威明。任务完成后,官升三级,奖金10万!
若只是这个命令,大家还能勉强接受,关键是命令还有一句:擅自撤退,连坐!
这个命令翻译过来就是:炮灰们,我们要撤退了,暂1团负责殿后,九死一生的那种殿后。
参谋长张涛无奈说道,
“没有军舰的掩护,咱们怎么撤?暂1团三面临敌,咱们呆在原地,起码还有在坚固的工事可以倚仗,如果失去了地利,你信不信,咱们团的士兵马上会作鸟兽散!”
朱星权脸上一黑。
暂1团的老兵油子太多,一旦下令撤退,他们会带崩整个队伍,撤退会在瞬间演变成溃败。
在上午的战斗中,有许多士兵居然和对面打起了默契仗,直接朝天放枪。
这种‘优良作风’,是在他们当伪军时养成的。
那群老兵油子,完全把打仗当成了一种工作,子弹消耗完后,他们打出白旗,双方休战。
那群家伙该吃吃、该喝喝,一点都没有生死存亡前的紧张感。
吃饱喝足后,他们甚至睡了个午觉,然后才拿起步枪,劈里啪啦的打了一轮。
晚饭还是老样子,该吃吃该喝喝,主打的就是一个松弛。
朱星权感觉自己浑身乏力,
“打又打不赢,撤又不能撤,咱们可怎么办呢?难不成要投降?”
众人闻言,陷入沉默。
前两天下手太狠,击毙了对方两千多号人马,结下了死仇。
这会儿你想投降,别人接受吗!
王二孬小心翼翼地举起手来,点头哈腰地说道,
“旅座,我有话说!”
自从后勤部长张大炎被督查室的李恒打伤后,后勤部的工作实际上是由这个二货代理。
他像是掉进油缸里的耗子,喝的满嘴流油。
不过,王二孬不敢动后勤部的东西,却把手伸向了贪官污吏。
来暂1团避难的各部军官,倒了大霉,被轮番剥削。
吃饭要给钱、睡觉要给钱,甚至上厕所都要给钱。
不给,可以,你们爱上哪儿上哪儿!
谢志宇当然也知道此事,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王二孬虽然贪婪,但会来事,团里的上上下下都得了不小的实惠。
“王部长,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言者无罪!”
王二孬得了谢志宇的鼓励,立即说道,
“其实那边也不想打,他们的情况跟咱们类似:上面逼迫,下面为难!”
古人常说‘头生反骨’,指的就是王二孬这种人。
暂1团三面被围后,这家伙想方设法地联络上对面,成功地为自己留了条后路。
这就是王二孬的生存之道。
现在,他是坚定的‘地下党’!
谢志宇给了这二货一个鼓励的眼神,
“王部长,你的意思是?”
王二孬得了肯定,腰板不自觉挺直了一些,
“旅座,暂1团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如果逼急了,对面也别想好过,他们应该是被咱们给打怕了,居然和咱们打起了默契战,双方的士兵都在对空射击,看似打的很热闹,实际上并没有伤亡,这种默契,似乎应该保持下去。”
谢志宇微微点头,他看向其他几人,问道,
“你们看呢?”
朱星权盯着王二孬,发出灵魂一问,
“王部长,你最擅长的就是交际,不知道有没有交际到那边的人?”
王二孬连忙站了起来,慷慨激昂,
“绝无此事,我王二孬稀里糊涂了半辈子,也就在咱们团活的才像个人,这是天大的恩情,我王二孬岂能做那背信弃义的小人!”
朱星权起身,将他按到座位上,笑道,
“王部长,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你能不能为了团里这几千号弟兄,和那边交际交际?”
王二孬把目光转向谢志宇,
“旅座,这?”
他见谢志宇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立即朗声说道,
“既然团里有令,就是刀山火海,我王二孬也绝无二话,我今天晚上就来个单刀赴会,趟一趟敌人的路子!”
谢志宇轻咳了两声,解释道,
“团里没有任何命令!”
说完,他起身离开。
但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王二孬看向朱星权,现在只能由他拍板,
“团座,我也不能空着手去吧,您看?”
张涛立即反驳道,
“王部长,我们可不是打了败仗求和,这点尺度你要把握好,如果堕了暂1团的名头,老子枪毙了你!”
说完,他也拍拍屁股走了!
王二孬露出苦瓜脸,
“团座,我只想礼尚往来,可没有别的意思!”
朱星权打了个哈欠,含糊说道,
“送什么你自己看着办吧,但有一点,必须有理有节。打默契仗的事情,团里不方便出面,你去前沿转转,能者多劳嘛!干好了,我替你向旅座请功,说不定你这个代部长的代字,很快就能去掉!”
“是!”
三位主官走后,营级军官立即热络地跟王二孬聊了起来,他们身处最前沿,压力最大。
……
半个小时后,王大部长出现在前沿碉堡内,他冲一个小兵的头猛拍,骂道,
“你个棒槌,子弹不要钱吗,搂着点,你这一梭子子弹,如果折成大米,等于把你们家一年的收成打没了!都节约着点,把子弹耗光了,你想肉搏?”
士兵不服气,反驳道,
“刚才那里有动静,万一是敌兵呢!”
王二孬一听这话,又拍了他两巴掌,
“敌兵!敌兵,哪来的敌兵!我跟你们讲啊,军部、师部全跑光了,就留咱们团当炮灰,你睁开眼睛看看,四周全是共 军,明天指不定会怎么样那!”
碉堡里的士兵闻言,都聚了过来。
“王部长,我们怎么办呀!”
“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大家开枪的时候都注意点,警告即可,千万别下死手。大家都是中国人,说不定对面战壕里就有你的乡党,你的兄弟!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机枪手刘运动不解地问道,
“咱们不下死手,万一他们冲过来怎么办?”
“不会!”
王二孬压低声音,小声说道,
“团里有令,派我去和对面谈,争取给大家伙弄条活路!”
“太好了!”
大家的脸上洋溢出笑容。
暂1团的士兵构成,三分之一是江振派过来的,三分之一是老兵油子,三分之一是新兵。
所以王二孬的话,才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肯定。
即使有个别顽固分子,但也架不住周围全是唾沫星子。
王二孬拿起一杆步枪,站了起来,
“现在,我来给大家演示一下怎么打!”
他对着防步兵沼泽就是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