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浪国,茂山县,石门村。
寒夜,
村里房舍破烂,凋零,荒凉。
远处海浪拍击礁石声音依稀传来,
村头的一处破屋当中,躺卧在床上的一个男子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可以见到,他的眼神在这时候相当空洞茫然,然后一下子就猛的捂住了胸口,剧烈喘息,抽搐,眼神也开始迅速凝聚:
“呼,呼.......”
“我没死?”
“不对,这是哪里?”
这时候,男子已经看到了周围的环境,发觉只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同时鼻子当中还嗅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霉味和臭味。
此时男子只觉得嘴巴里面干得似乎能喷火,脑子里面也是浑浑噩噩的,踉踉跄跄的来到了旁边的水缸边,拿半只破碗舀了点水就开始猛喝一气,结果被冰得龇牙咧嘴的。
不过这半碗冷水下肚之后,很多信息都开始从脑海里面浮现了出来。
“我丢......这是又复活了?”
男子名叫宫天五,迄今为止已经莫名其妙的复生了两次,并且每次复生之后,都能很清晰的记得前世甚至是前前世的事情,
更关键的是,他每一次重生居然都在这个叫做石门的小村子附近!
宫天五的记忆,是从三十二年前开始的。
他第一世就叫做宫天五,出生在了石门村当中,还算有点家底因此念了私塾,却没料到后来父亲居然被点名去服仙门徭,然后一去不归。
在这个世界里面,修行界与人间的关系却并非割裂,而是密不可分的:
修行者需要的灵石需要凡人挖掘,
吃的灵食种植养护十分繁琐要凡人出力,
修行者的法器原料要凡人搜集,
甚至凡人的魂魄对某些门派都是一种修行资源,
更重要的是,修行界的根基,新血,有修行潜力的弟子从哪里来?还不是自凡人中来?
说得直白一点,修真界就是直接趴在凡人这个群体上吸血的,
仙门徭就是修行界压榨凡人的手段之一。
咳咳,据说整个乡里面这一趟服仙门徭的去了千里之外的灵矿,遇到了大塌方最后都没能回来。
当宫天五活到十九岁的时候,被伤寒收了命,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很快的,他就开启第二世,寄魂了同村的一个孩子李勇的身体,活到二十六岁后在村里争水的一场械斗当中被打死。
再次借尸还魂重生,宫天五发出了一声长叹,心理年龄来到了三十二岁的他,已经能较为理智的面对这一切了。
多躺了一会儿,将脑海里面突然多出来的记忆理顺之后,宫天五站起身来,虚弱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仿佛雕塑一般的在门口立住了好几秒,只有口鼻之间呼出的白色雾气在袅袅翻腾。
夜色正浓,寒风呼啸,贪婪地掠夺着肌肤上的体温。
天穹当中寒星点点,偶尔还有瑰丽幻动宛若飘带的极光从天穹当中掠过,远处还有海浪拍打岸礁的声音依稀传来。
宫天五在失去意识一年半之后,迎来了他的第三世。
他依然重生在了石门村,
距离大名鼎鼎的陷空岛只有三千里的石门村!
***
天亮了,
但整个石门村都没有什么动静,
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村子当中的烟囱当中才冒出了稀稀落落的袅袅炊烟。
惨淡的日光照耀着贫瘠的荒村,越发显得寂寥,萧条,冷漠。
宫天五便在这时候朝着村外走去,身后似乎有一个妇人在指着他叫骂着,但他此时脑子里面空荡荡的,无暇搭理这些事情,继续前行。
昨夜借尸还魂之后,他又喝了点水,觉得脑袋依然又晕又痛,应该是再次还魂的后遗症,便重新倒在了破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在沉睡的过程当中,宫天五能感觉到有一阵阵的热流从虚空当中涌来,点点滴滴的流入自己的身体,似乎在极遥远的冥冥当中,还有着一个人与自己血肉相连,性命相关,拿生命力补益着自己。
宫天五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当他醒来的时候脑袋已经不痛了,整个人却是又饥又渴,在家里找了半天也没发觉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连水缸都喝了个底儿掉。
当宫天五走到外面的时候才醒悟了过来:自己业已不是之前的李勇,此时还魂的这具躯壳叫做田大春,乃是村子里面的一个卑鄙无耻,好勇斗狠的无赖。
偷鸡摸狗是他的本色,欺软怕硬是他的标签,并且田大春的性格既惫懒,还很是有些混不吝,那名声可以说是迎风臭十里。
田大春能干些坏事不受惩罚,完全依靠自家有个在官府里面做衙前的叔叔。
当然这时候宫天五获得了田大春的大部分回忆之后才知道,其实他的这个叔叔也是靠不住的,外号田扒皮,有利益的时候叫你一声大侄子,但没利益就直接翻脸若翻书。
三十几年活下来之后,宫天五已经发觉这世道的黑暗了,对升斗小民那是敲骨吸髓,磨牙吮血!!
无论是村中的笑面虎里正,还是县中如狼似虎的衙前,或是难得一见的巡查,直接构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将最底层的这些可怜人扒皮抽筋,只给他们留下仅能苟延残喘的东西。
最可怕的是,最上面还有一尊尊庞然大物在镇压着一切:
各大仙门!
具体一点来说,那就是峨眉,青城,昆仑,武当,五台,华山,崆峒,五毒......
统治此地乐浪国的仙门,就是峨眉的一个分支门派:云岭门。
其开派祖师乃是峨眉正宗荀兰因荀真人的远房侄子,当然,顶着峨眉的名头,云岭门每年也需要给上宗进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