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邺城,牢狱之地…
原本蜷缩着身子,坐在牢狱一角的田丰听到了城外的擂鼓声,眼眸凝起,一抹不祥的预感升腾而起。
“牢吏,牢吏!”他大声呼喊…“外面,外面为何有鼓号之声?”
“主公正在举行征曹的誓师大会呀!祭天,祭地,祭奠祖宗之灵!”牢吏如实回道…
这…
田丰脸色骤然变得煞白如纸。。。
“主公,主公真的要出征?”
“是啊,袁谭、袁熙、袁尚三位公子从青、幽、冀州各自调集十万大军助力主公,如今主公是名副其实的五十万大军!所向披靡!”
唉…
听到这儿,田丰长叹一声。
“五十万大军,徒有虚名!徒有虚名罢了!”
“今日…今日这还是主公的五十万大军,明日,或许…或许在那隐麟的攻心之下,就成为曹操的五十万大军了!”
念及此处…
田丰眼眸冷凝,“快…取笔墨,取笔墨!我要给主公,上书进谏!”
“军师…罢了吧!您…您就是因为这进谏才进入这牢狱的呀!”牢吏说着大实话。
“我…我…”田丰的脸色骤变,“我宁可因谏而死,也…也绝不讳言!取…取笔墨!”
牢吏见田丰坚决,也不敢迟疑…
快步跑着去取笔墨。
就在这时…
牢狱之外,一名少年公子与一位中年男人路过这牢狱…
“司马公子,你询问的军师田丰?如今便关在此间牢狱!”
这中年男子,正是那位酒肆掌柜,而他身旁拄着拐,缓慢前行的却不是司马仲达,还能有谁?
呼…
听到田丰关押在这牢狱内,司马懿驻足停顿了片刻,他抬起头默默的把此间的路程记录了一番。
“我知道了!多谢…”
“前面,过了街道可就是许府了,司马公子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酒肆掌柜眼眸凝起,这一句话说的是意味深长。
司马懿点了点头。
“接下来就交给我好了…如果有情报,我会第一时间送出去!陆总长有令,许家是必须争取的!”
讲到这儿,那酒肆掌柜重重的点了点头,再度凝望了司马懿一眼,从始至终,这位司马公子都极其坚决,从来没有过半点迟疑!
——好一个太学生!
…
在邺城,许府位于城池东侧。
就像是许都城一般,东城均是达官显贵们的府邸…
司马懿瞅着这许家府邸的装潢,朱门敞开,富丽堂皇的轮廓,还有那门槛高的简直让人目瞪口呆。
“果然…”
司马懿心头吟出一句…
“怎么?”一旁的酒肆掌柜反问道。
司马懿摆摆手,示意没什么…
现在的他不能说话,他要装作一个哑巴,一个瘸子!
其实,他心头那声“果然”…是在感慨,昔日从许都城出发,陆总长曾经特地告诉过他,许攸此人极度好面子,府邸势必修的富丽堂皇。
今日一看,果然不出陆总长所料啊,而这…莫名的更增加了些许司马懿的信心。
他挥手示意要进去了。
“我在这儿等你下…若是没应征上,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酒肆掌柜的话音落下,司马懿微微一笑,旋即拄着拐,一步一步的迈入其中。
因为…打点过的缘故,门子并没有为难司马懿…只是询问一声。
“你就是叫‘马斯’是么?”
司马懿伸手指指自己…算是答应,这个时代没有哑语,哑巴要表达…更多的是肢体语言!
“进去吧,给咱们公子瞅瞅!”
门子说的公子正是许远,他是许攸的侄儿…是邺城有名的恶霸!
当然了,凭借着他叔父的地位,谁也不敢找他的茬!
司马懿抬起头望向前面正厅的方向,遥遥可见,一名公子与一位郎中正端坐在那边…想来,那位公子便是许远!
呼…
轻轻的呼出口气。
听掌柜的讲,这许远虽是个恶霸、纨绔,可对选取家门的仆人却格外的上心!
哑巴是防止仆人乱说话!
瘸子是防止仆人乱走动!
整个邺城,谁都知道许家府邸中藏着天大的秘密,偏偏…这秘密是什么?没有任何风声走漏。
…
许家,正堂之内。
“你就是‘马斯’?”许远看到司马懿,饶有兴致的围着他转了一圈啊,然后在他身边蹲下,望向他的腿。“最近,审别驾可没少打咱们许府的注意,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不过,本公子告诉你,向你这类自作聪明的人,下场往往都不好!”
许远的眼眸中饱含着敌意…
果然…
司马懿眼眸睁开,他心里嘀咕着,看来…陆总长提到的邺城令审配与许攸不和,也是真的了!
他不敢说话,只能摆手,表示…自己不是!
许远笑道:“是与不是?也不是你摆摆手就能决定的…”
他指着司马懿腿上的夹板冷冷的命令道:“来人,拆开!”
司马懿做出一副惊恐的样子…
而许远却是冷笑道:“怎么?审别驾没告诉你?作戏要做全套么?”
这下…司马懿不懂了,只是不住的摇头,露出一副恐惧的模样!
自有部曲拆下了司马懿的夹板,又解开了绷带,肉眼可见…司马懿腿上的伤口惨不忍睹!
而许远身边的郎中伸出手,轻轻的摸着司马懿的腿骨,司马懿疼的额头冒汗,这郎中点了点头。
“许公子,这腿确实是断了!”
许远淡淡的道:“想不到这次审别驾还挺用心嘛,只不过腿是断了,可本公子倒是好奇,这嗓子是不是也哑了呢?”
说话间,许远摊开郎中挂在身上的布包,从里面拈出一根针来,针尖在丽日下,流转着森冷的光芒。
司马懿心头莫名的有些恐惧,可理智尤自在心头占据上风。
唔唔唔…的发声,像极了一个哑巴在做着无畏的反抗。
“让他老实点儿!”许远一声吆喝,自有部曲上前抓住了司马懿的胳膊。
而许远手中的银针越发的近了,他刻意把针移动的很慢,像是以此去折磨下这“哑巴”,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哑了”!
面对这寒光闪闪的银针,司马懿仍然无动于衷,而许远用针猛地刺入了他的右腿,鲜血长流。
“唔唔…”
尤自是忍着…不能出声,司马懿只能发出这沙哑的“唔唔”低响。
许远下意识的眼眸凝起,感慨道:“小子,挺能忍的嘛!”
他又用力了几分,整支银针几乎完全插入了他的右腿伤口处…可司马懿依旧只是发出那沙哑的“唔唔”声,从始至终,没有吟出一句!
呼…
这次,许远呼出口气。
他点了点头,拔出银针。“看来,你不是审别驾的人!很好…明日起去庖厨搭把手去吧!俸禄的话,你不用担心,咱们许家不缺钱!”
一言蔽…
许远走出了此间正堂,而司马懿已经是冷汗直流,整个后背都是湿的,鬼知道…方才那银针刺入伤口,是如何锥心的疼痛?
可…他忍住了,他真的忍住了!
若非经历这一遭事件,他司马懿决计想不到,他竟能忍到如此程度!
不过…至少,结局是好的!
他…他成功混入了许府!
…
…
冀州通往黎阳城的官道上。
数不尽甲士的踏步声,马儿的蹄声,嘶鸣声…
几乎将整个平原震的隆隆作响!
五十万大军的中军处,一驾五舆马车正在前行。
坐在这马车当中的除了那位天下兵马大将军——袁绍袁本初外,还能有谁?
此刻…
他的面色古怪,一手握着一封竹简,一手握成了拳头,整个表情看起来,就是一个字——怒!
袁绍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