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龙山脚,一棵百年松树之下。
雨似停非停,一丝丝的飘落,在这飞龙山群山环绕之中,仿佛这渐渐小了的雨丝也变得碧绿了一分。
松树上的雨滴缓缓的洒下,整个山脚都夹杂着清新的气味儿!
此时的童渊便伫立在这儿,他负手而立,一根飞龙枪没入地面,在土地上留下厚重的印痕!他闭着眼,眸子中满是深邃。
这松、这雨、这人…莫名的将此间的气氛渲染的格外的厚重、低沉。
直到袁方走到这里时…
童渊的声音方才吟出。
——“生死未卜!”
——“是什么意思?”
“前辈是问?颜良将军么?”袁方反问一句。
——“明知故问!”
——“你从水镜那儿学的那一套,在我这儿不好使!”
童渊的语调始终冷凝,就像是每一个字都淬着寒冰。。
“前辈,我也不知道颜良将军是死是活…”袁方轻吟道:“可即便是活着,怕是也落入那‘隐麟’之手,危在旦夕!”
“所以你想要借我之手替你对付隐麟?”童渊接着问。
“不敢!”袁方的态度始终谦恭,在枪神童渊面前,他这“魔王”的称号分量有些不够了。
“晚辈只是陈明事实…”袁方的语气变得严肃:“晚辈的家族与颜夫人的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晚辈不想姑姑难过!当然,晚辈也有私心,想请童老出山,去让那隐麟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绝对碾压的实力!”
“也让父亲在极端不利的局势下,觅得一丝喘息之机!曹操因为隐麟而崛起,有隐麟在,父亲不是曹操的对手,可…若是隐麟落入童老之手,那…于父亲,于颜夫人而言,想必都是喜闻乐见吧?”
呼…
别说,袁方这一番话让童渊的面颊略微动了一下。
俨然,他内心中颇为悸动!
说起来,他早已隐世,对这世间的纷争本不看重。
但!
先有四弟子吕玲绮与“隐麟”的“杀父之仇”;
又有袁家的公子袁方,如此这般的“晓之利害”!
怎么哪里都有这隐麟呢?
哼…
童渊的嘴角微微抖动了一下,已经做了决定。
“踏!”
袁方只是注意到童渊抬起了左腿。
可下一刻,童渊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侧,又是那“鬼魅”一般的身法,“鬼魅”一般的步伐!
与之同时,童渊的手搭在了袁方的肩膀上。
“我童渊一生,从不做他人之刃!”
这…
听到这儿,袁方一怔,他的每一句话都格外注意着分寸,生怕…让童渊觉得,是袁氏在利用他。
怕什么,还偏来什么!
袁方还欲解释一番…
可他只觉得肩膀一软,也不见童渊如何出手,他好似全身的力气已经尽数被剥离了一般,整个胳膊使不上一分力气,瘫软的滑下!
与此同时,童渊的声音接踵而出。
“袁方,你是第一个让我破例的!”
一言蔽,童渊已经提起了长枪,步伐迅捷…已经离开了袁方五步之遥。
快…太快了。
童渊的身法简直快如闪电。
可袁方知道,如果按照师傅水镜先生对他的评价,童渊的枪法比身法还要快十倍!
与他对垒,往往对方出一招的时间,童渊的枪已经舞出了几十种变化。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童渊答应了!
“咳咳…”袁方轻咳一声,“晚辈哪有这面子,前辈是因为颜夫人破例的…”
“呵呵…”
听到这么一句,童渊脚步一顿。
他也不回头,只是吟出两个字。
——“通透!”
一言蔽…他就打算离开。
而袁方忍着胳膊处的痛楚,赶忙追去,一边追,一边大喊。
“那隐麟名唤陆羽,乃大汉司徒,龙骁营统领,如今…他身处官渡,周遭必是武将如云…童老虽是不惧,但…但若是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而雁门,并州雁门有…一支军团,他们的首脑其一名唤杨修,其外还有一个武艺超群的红袍面具之人,那杨修是隐麟的弟子,依我之见那红袍面具者必也与隐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童老…童老…”
袁方还在大喊。
他想劝童渊去擒住杨修与那红袍面具者…在袁方想来,正面的威胁从来都不可怕,那…那隐藏在背后的利刃才是刀刀见血!
只是…
此间哪里还有童渊的身影!
“童老,童老…”
袁方还在喊…可山道上,酒肆里,任凭哪一处…再也寻不到他!
雨后的草木开始悄悄的探头,在树根、在灌木丛、在袁方的脚下…安静的蔓延着不为人知的浅绿,像淡淡的水粉。
可…唯独袁方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他的话,童老…童老到底听进去了没呀!
除此之外…
袁方倒是希望,那“生死未卜”的颜良…最好是“死”的透透的!
可别再出什么变故了。
如今的袁氏一族,再也遭逢不起任何变故了!
…
…
黄河南岸…
延津城内已经是一片破败景象。
大水淹没,洪水滔天…
无数房屋、城墙被摧毁!
无数袁军将士的尸体漂浮在水面上,兼之那腐臭的气味儿,与殷红的颜色…让人看到就是一片作呕!
好在袁绍的兵太多了,延津城想要驻扎下,难度很大…
四十五万人几乎有半数以上都是在城内外交汇之所,洪水袭来之前,感受到这股威胁…已经有不少军团协力逃出城去。
当然,这些人中有幸运的,逃到高处…捡回一条性命。
也有不幸的,刚刚到高处,就碰到了早已在此严阵以待的曹营虎豹骑将士,哀嚎着…白白送了人头!
所谓刚出口,又入狼穴!
随着暴雨的渐渐变小,这水有褪去的迹象。
虎豹骑的将士们“捡人头”几乎捡了一夜…
胳膊都酸了…
砍人也很累的好嘛!
不过几千人,这一夜杀掉的袁军甲士怕是超过一万…
当然了,就是一万头猪伸开脖子让人去砍,砍一夜…人也要累趴了吧?
伴随着黎明的到来。
夏侯渊与曹纯吩咐将士们撤退。
不能贪,见好就收!
此刻的夏侯渊坐在马上,他从腰间拿出了一些干粮,放入了口中,一边咀嚼一边感慨道:“真是可怜哪,这一夜大水过后,袁军几十万人,被咱们杀掉了一万人,可被淹死的怕是不止一万人吧?”
一旁的曹纯望着不远处那延津城的惨状“哈哈”一笑。
旋即回答夏侯渊。
“妙才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保守了,大胆点,这次袁军被淹死的怎么着也得有十万人!而这一战的影响肯定还不止是这些。”
夏侯渊思虑了一下,便颔首说道:“说得对,人言水火无情,盾牌、城寨能防得住刀枪剑戟,却挡不住这天灾人祸,单单一个汴水就能让不可一世的袁绍几十万人沦为水中鱼鳖,洪水的威力可比咱们的虎豹骑大多了!”
“而这一战之后,且不说袁军损失惨重,单单…他们的士气怕是要坠入谷底了,这才是最致命的!也就是陆羽那小子说的,转机…就要来临了!”
言及此处…
夏侯渊连连感慨,“嘿,我怎么就想不通…他陆羽怎么就能算这么准,像是袁绍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他怎么就能笃定,袁绍会入这延津城呢!”
夏侯渊连连发出疑窦,当然了他的心情很是不错。
这都是些幸福的疑窦!
索性将手中的干粮递给曹纯一些。
“子和?饿么?吃点儿?”
曹纯摇头,朝夏侯渊打趣道:“吃这个干嘛?这一战陆司徒固然是首功,可咱们虎豹骑亦是大功一件,如此战功…咱们弟兄们该回去喝酒、吃肉才对,吃这些生硬的干粮、面饼作甚?别吃了…回去了,官渡那儿有肉吃!”
一整夜的围剿,虎豹骑尽数撤离。
穿过那被雨水浇透、淅淅沥沥的官道,在这黎明之际,虎豹骑纵马奔驰,犹如鬼魅一般…身后那大水持续冲刷城墙的声音越来越远。
每一个虎豹骑的甲士都面露红光。
这一次的行动几乎是完胜,几乎在曹军没有损失任何兵马的前提下,利用对环境的了解,趁袁军不备,造成了人为的洪水倒灌。
碾压…
在洪水与虎豹骑的配合下,这一战就是碾压,至于…死了多少袁军甲士,夏侯渊与曹纯很好奇,但具体的数字就只有天知道了。
…
…
天刚破晓,黎明已至!
昨夜…被暴雨的巨大声响叨扰了一整夜,心里惴惴不安的官渡百姓走出了家门!
他们大多生活在这里,生于斯、长于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