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遂与阎行在议论着什么。
阎行是他的女婿,字彦明,金城人,是韩遂为数不多能完全信任的人。
说起来,阎行是个狠人,在历史的记载中,韩遂与马腾发生冲突时,曾经试图用矛刺马超,矛折断了,他便用断矛击打马超的脖子,几乎杀死马超。
由此可见…其武艺亦是无比高强。
似乎,两人正聊到关键处,突然有西凉甲士禀报道:“王越带司马懿求见。”
阎行疑问道:“他来找岳父做什么?”
“我哪知道?贤婿且先避上一避,等他走后,你、我再详谈。”韩遂伸手示意,阎行则躲入了帷幕之后。
韩遂坐在桌前,假意在翻阅文书,王越、司马懿走进来,他起身相迎,“这大雨天的,看把仲达都淋成了什么模样?来人,奉水!”
司马懿拱手还礼,他与王越均在客座坐下,“在下方才在雨中,被雨淋透,反倒是把计划想的更清楚了,刺杀马腾…不能放在陆子宇与马云禄大婚之际,必须是…是曹操南下之时!”
韩遂一怔,连忙问道:“为何?”
“因为兵马!”司马懿细细的分析道:“陆子宇与马云禄大婚势必是南下江东之后,那只有两个结果,其一江东已定,大魏兵马回师洛阳,其二,大魏兵败…残兵败将逃回洛阳,可无论是两者中的哪一项?大魏的兵马也已经完成回援…哪怕是成功杀掉马腾?将军与马超合兵一处,又是大魏主力军的对手么?”
嘶…
别说,司马懿这番话,让韩遂眸光闪烁。
这是从兵力上的分析,司马懿分析的很到位呀,无论兵马是多是少?瘦死的骆驼还是比马大,他根本没有机会的!
“那依你的意思是…”
“必须在曹操南下之时。”司马懿语气凝重。“曹操八十万大军南下,长安、洛阳、三辅、司隶能有多少人驻守?再加上因为马腾、马云禄的关系,曹操不会重兵防范西陲,只有这等时间,将军与马孟起联合,方才有机会破长安,下武关,一鼓作气夺下洛阳、许都…迎回天子,这是将军唯一的机会!”
呼…
韩遂深深的呼出口气,司马懿说的没错呀,若是按照原计划。
诚然…
那时候的把握会更大一些,可整个大魏都会笼罩在大婚的喜悦中,放松警惕…
可就算杀了…也晚了,倒不如提前动手,趁着曹操南下,让其腹背受敌。
“哈哈…”
韩遂笑了,他再望向司马懿的眼眸已经没有了那么多的怀疑。
变得信任了起来…
这家伙是在真的帮他谋算!
“哈哈哈哈…”
窗外暴雨闪电,雷鸣阵阵,可屋内爽然的大笑声震耳欲聋…震天动地。
韩遂的眼眸望向王越,“这便是王将军口中的‘谋主’之才么?哈哈,我得司马仲达,大业可期!哈哈哈…”
王越也是笑了,他拍了拍司马懿的肩膀。“仲达,这雨没白白的把你浇透。”
这话脱口…
“将军…”司马懿再度开口,“曹操派二公子曹丕在邺城修建金虎台、冰井台、铜雀台…共计三台!其中金虎台与冰井台已经竣工,铜雀台也即将修筑完毕!”
“仲达的意思是?”韩遂眯着眼问道。
“哪怕曹操大军依旧在南下,可铜雀台竣工之日依旧会有盛大的仪式,就连天子也需列席…曹操不在,陆子宇不在,天子在,马腾在…铜雀台竣工大庆之时?谁又会想到有暗剑刺出,依某之见,于这铜雀台上杀掉马腾…正应了曹操的那‘三马食槽’之说,西凉马孟起如何会不把凶手联想到曹操身上?如此大事可成!大业可期!只是…”
司马懿细细的分析…
他最后刻意卖了个关子。
“只是什么?”
韩遂与王越异口同声,司马懿继续道:“只是,如果要于铜雀台刺杀,那势必要了解铜雀台的构造、地图…而这些,除了二公子之外,唯独特地去过邺城的我知晓,这次的刺杀…需要我因地制宜…制成缜密的计划,如此方可一击必杀!”
唔…
起初韩遂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司马懿,可话说到最后,提出因地制宜…这就很难不让韩遂去多想。
这司马懿…会不会…
不等他细想,王越张口道:“依我之见,倒未必不可…司马仲达就是赴邺城铜雀台归来的路上遭遇了埋伏,险些命丧黄泉…这铜雀台的构造,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这…
韩遂低着头,一边踱步,一边陷入沉思。
沉吟许久,他还是轻轻摆手,“铜雀台刺杀倒不失为一桩妙计,可此事细节反复,需要细细揣摩…这样,容本将军思虑一番,过些时日再答复你们?如何?”
“再好不过。”司马懿一拱手,显得很是坦然。
王越也拱手告退…
不多时,随着大门的关闭,司马懿与王越的脚步声已经听不到了…
帷幕之后的阎行缓缓走出。
韩遂急问道:“贤婿觉得,此计如何?”
“计是好计。”阎行“吧唧”着嘴巴,“可…用计之人是不是可靠就未可知了。”
“怎么讲?”
“南狩侯陆子宇浑身上下八百个心眼儿!”阎行感慨道:“他的这些弟子哪怕是学了他三成本事,那也浑身有两百个心眼儿,随便一个计略,咱们一着不慎就有可能全盘皆输,便是为此…岳父还是…”
“贤婿的意思是,不能依计行事?”韩遂反问。
“不!”阎行轻挥下手,“计可以行事,却不能放他司马懿回去,可以让他画出地形图,让王越去刺杀…无论如何,要杜绝这司马懿与中原地区的接触。”
呼…
韩遂轻轻的呼出口气,“贤婿思虑周全,那王越说本将军的谋主是什么司马仲达,哈哈,依我看,本将军的谋主就是贤婿你啊!”
一边开口,韩遂一边拍着阎行的肩膀。
当这“谋主”两个字脱口,阎行当即拱手,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为岳父赴汤蹈火,这是小婿几世修来的福分哪!”
说起来…
韩遂一向信任且看好阎行,否则,也不会把最喜欢的小女儿许给他!
呵呵…
望着窗外安定城上的黑云,韩遂感慨万千,“这雍凉的云也该往东挪挪了。”
…
…
桌子上摆着酒馔,蒋干在敲着筷子作歌。
“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这是曹植的诗,名叫《白马赋》,蒋干方才与周瑜见过面。
两人是同乡,自是少不了一番叙旧,乃至于周瑜都感慨道:“江上遇良友,军中会故知。定要喝它个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