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河岸边,徐庶策马疾驰,身后数百马蹄声动地而来。
渐渐地感受到那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徐庶的一只手加快鞭马的频率,另一只手扶了下身前的包裹,又渐渐的把手移到腰间的剑上,他的心情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追兵皆是曹彰手下的彪悍将士…
眼看着近了,他们一齐引弓射去,徐庶听到这箭矢鸣钲之声呼啸,奋力跃下马去,就地一滚躲过羽箭,可那马却身中数箭,悲鸣一声双膝跪地。
徐庶落地之时,整个头冠掉落,头发也散开,显得有些蓬头垢面。
追兵追来,绝望之下,徐庶往颍河跑去…
追兵追到河边,徐庶的双腿已经有半数浸泡在水中,追兵引弓朝向徐庶,拉弓之声不绝,徐庶只能一步步的后退。
追兵的头目喊道:“交出印绶,饶你不死!”
徐庶在绝境中微微喘息着,他轻呼口气,大喊道:“你们也就这点儿能耐么?”
呵…
追兵头目冷笑,“徐先生,属于你们龙骁营的时代结束了,我敬你是条汉子,劝你识时务,若是还负隅顽抗,呵呵,我们可要放箭了。”
“不就是这个么?”徐庶从包裹中取出檀木盒子,“给你们就是!”
当即,他将檀木盒子捧在手心,一步步的朝这些骑士走去,“不过,我要亲手交给子文将军,这份功劳不能让你们独吞了。”
“哈哈,好!”追兵头目笑了。
他不介意分一些功劳给徐庶…“如今,正值用人之际,子文将军手下可缺乏徐先生这样精于谋算的开国功勋哪!”
头目以为徐庶屈服了…双眼放光。
徐庶也一步步的走到他的身前,在几名骑士的看护下,翻身上马,只不过…他的眼眸重重的望向官道的西侧。
唉…
叹出口气,眸光回转,似乎…徐庶的眼睛里带着几许别样的深意。
...
...
檀木盒子打开,是空的!
曹彰大怒…一耳光直接将那追兵首领打倒在地,首领忙翻身跪起。
曹彰尤自怒不可遏,拔剑就要刺向徐庶。
徐庶悍然无畏。“如今的玺绶已经在龙骁营的手中,你杀了我,便是篡逆?子文公子你可想好了!”
曹彰骤然收剑,他思索了片刻,怒问道:“是谁?谁是你的同党?玺绶是谁送出去的!”
徐庶沉默不语。
曹彰一把拎起了他的领口,“不说,我就让你死!”
“子文将军…”一旁的丁仪眸光转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道:“将军,是…子侑公子,自打魏王殒命后,子侑公子就不见踪迹,他又是太学生,是龙骁营的人…—定是他…是他…”
唔…
听到“子侑”这两个字。
很明显,曹彰顿了一下…他哪里会想到,还有一个曹昂!
曹昂、曹冲…
“砰”的一声,曹彰一拳重重的砸在桌案上,他的面颊上肌肉不住的在跳动,他就像是一只愤怒的雄狮!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
...
阴暗的地牢之中,程昱与徐庶分别被绑在两个刑架上,程昱的肩头伤处已经是一片血迹殷然,两个刑吏,举着鞭子分别抽打着程昱与徐庶,两人虽竭力忍痛,还是不禁发出低低呻吟。
曹彰踱步下来…
看了一会儿,方才抬手止住。
“我最后一次问你们,子侑在哪?玺绶在哪?”
程昱虚弱的回道:“君侯并非储君,玺绶之事,断不当问…君侯莫要在篡逆的泥潭中深陷下去了。”
曹彰冷笑,“徐元直,你的父母妻儿还在许都旁的颍川吧?非要逼我对他们动手?”
徐庶下意识心痛的挣扎了起来…
就在这时,曹植与曹丕出现在了牢狱的门边,他们是被曹彰请来的,这也算是敲山震虎。
“怎么样?告诉我…子侑在哪?玺绶在哪?否则…你那老母亲!”
徐庶立刻就意识到,母亲受到子宇的大恩,又如此刚毅,若是她知道…是徐庶背叛了陆羽,背叛了龙骁营…那…母亲绝不会活着!
他默默闭上了眼睛,喃喃道:“母亲从不允许我吃‘鲈鱼,,因为‘鲈鱼,谐音便是‘子宇,的名字!”
曹彰暴躁的抬起徐庶的脸,喝问道:“你什么意思!”
徐庶虚弱的说,“大魏建国不易,这中间有魏王、南狩侯…有多少功勋多少心血与基业,子文将军难道真的要毁了大魏么?”
曹彰暴怒…再次喝令。
“打…狠狠的打!”
只见皮鞭扬起,血水飞溅…
反观曹丕,表面上看,他是惊悚的,可实际上,他心头稳得一匹…
如今的曹彰有多嚣张,那未来他受到的反噬就会有多大。
这个弟弟,终究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哪!
曹丕在等,等一个契机…或者说等一个龙骁营与曹彰两败俱伤的机会,到时候,诛杀叛逆的功勋便是他曹丕了。如今的许都城,局势变幻…
可不止有曹彰的士卒,还有他曹丕的死士,他还得在隐忍一些时间。
反观曹植,他已经在门口观察一阵,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阻止。
刑吏不敢违拗,停下鞭子。
曹植对曹彰怒吼道:“徐先生说的对,三哥…你真的要让父王与无数叔伯们的心血付之东流么?”
曹彰怒目,“我还不是为了你!”
曹植含泪摇头,“骨肉相残,只会令大魏分裂,这是亲者痛而仇者快啊,袁绍诺大的基业怎么灭亡的?刘表的基业如何覆灭?三哥,咱们不能步他们的后尘哪!三哥,放弃吧…这大魏之主,弟宁死不做,你…你也收手吧!”
曹彰怒不可遏,“要不是你不争气,太子位岂会悬而未决?你不配做父王的儿子,如今我有兵有权,又占据着地利,岂能不争!”
曹植流泪…“三哥若是真的杀了程司马、徐先生…那…那就没有退路了!”
曹彰冷笑,“你以为,我如今还有退路么?子健,我告诉你,这大魏的王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没得商量!”
他一挥手…
两名亲兵便架起曹植拖了出去…
曹丕也最后环望了此间一眼,心里却在琢磨着。
-—“只知莽撞却不知变通,对付三弟…要用什么法子呢?只要让他死于非命,那时候,他的兵马…就可顺利接手!”
心念于此…
曹丕想到了什么…
子文好武,却偏偏附庸风雅爱下棋,一日不下浑身酸痒,投其所好,一颗毒枣足够夺他性命!
...
...
许都城通往河内郡的官道上。
一望无际的树林的出口,密密麻麻的树丛中隐隐有沙沙的声音。
疲惫不堪的曹昂托着沉重的双腿从树林中走出,他回顾了一眼身后,为了躲避追兵…他放弃马,选择步入这茂密的树林。
这里野兽横生…许多道路都需要攀爬,鬼知道能不能走出去。
可…
这却是唯—能安全的将玺绶传出的机会。
“徐先生…”
仁孝的曹昂尤自担忧,作为诱饵的徐庶…他的安危。
可只是一个瞬间,他的眼眸向前,他与徐先生分别时,徐先生重重的嘱托…他的安危不要紧,可玺绶却是重于泰山。
当今乱局之下,太子之位悬而未决,谁握有玺绶…谁就握有立世子的决定权!
徐庶似乎还有话想说…却因为时间,最终只是拍了拍曹昂的肩膀,让他快去!
呼…
想到这里,曹昂深感责任重大!
他的肩头扛起的是整个大魏呀!
眼眸眺望…还有十余里便是河内郡…
徐先生说了,龙骁营已经秘密抵达这边了。
心念于此,曹昂咬紧牙关忍着疲倦,强自支撑着踉跄向前跑去,对于人的双腿而言,十余里并不近,更何况是…如今已经处于强弩之末的曹昂呢?
赶至河内郡时,无数龙骁营守在外围,森然伫立。
经过长途跋涉,曹昂头发散乱,衣衫破旧,无限的疲惫感涌入心头,这使得他摇摇欲坠…
龙骁营甲士看到蓬头男子赶来,上前道:“河内郡封禁,尔乃何人,敢闯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