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之地,崇山峻岭之中,群山起伏,林海莽莽…
一辆来自汉中的马车来势如飞,荡开了两边的林木幽深、古树参天,起伏于徐徐上升的缓坡,视野所及…一片绿色。
诸葛均坐在马车中,望着两岸遥远飘渺的山峦,领略着这蜀道的狭窄、幽深,不由得感慨,「恩师所言果然不虚,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这样一方领土中的百姓只要不生出争夺天下之心,那固守巴蜀一隅…入侵者怕是绞尽脑汁也难以寸进。」
与诸葛均一道来的是夏侯楙。
当然,夏侯楙深知,他来此间的目的,就是要实地看一看这边的地形。
按照陆羽的说法,他手中的长枪,他未来的长枪营才是山地作战的主力。
「大王一生征伐是想用战争换取和平,可这里的百姓已经有了和平,安居乐业…或许,这才是太子提出五年休战的目的!」
诸葛均喃喃:「五年…休战…」
是啊…五年,变数太大了。
鬼知道五年后…大魏会变成什么模样,而巴蜀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
整整五日,诸葛均的车队才过了剑阁与葭萌关…
有无数次,前面的小路只能容下一人一马,诸葛均与夏侯楙被迫只能放弃马车,轻装简行…
蜀道之难,可见一斑!
五日后,抵达梓潼,馆驿之中。
诸葛均对着一面大铜镜,夏侯楙在帮他穿上崭新的魏使官袍。
夏侯楙好奇的问道:「诸葛兄的这位二哥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会不会将你、我幽禁于此呢?」
诸葛均笑道:「二哥乃是刘备的军师,岂会没有气量?」
夏侯楙感慨道:「若是他们真敢动手幽禁你、我,那也不怕…我这红缨枪上不介意多染上蜀地的鲜血。」
这…
诸葛均莫名的有些担心,怕夏侯楙一腔热血反倒是坏了恩师的大事儿。
「夏侯子林…」
「放心!」夏侯楙看出了诸葛均的担忧,「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很清楚!」
…
…
诸葛亮今年还不到三十岁,面如冠玉,头戴纶巾,身披鹤氅…飘飘然有神仙之概。
就连出行偶尔也会用四轮小车代步。
他正在与刘备交谈…
刘备问:「诸葛均是孔明的弟弟吧?」
诸葛亮颔首,「是我三弟,如今刚满二十岁,却已经是大魏工房掌事,帮助主公夺下益州的热气球,便是他制造出来的!」
「噢…」刘备诧异:「如今,大魏随时南下…如此微妙的局势下,陆羽派人前来必有重大举动,可为何要派这么个重要人物呢?他就不怕,我软禁了他么?」
诸葛亮沉吟片刻,「或许…是陆子宇算准,我不会对三弟动手…又或许是他有恃无恐…」
刘备点头,「我更倾向于后者…这陆子宇素来能把人心窥探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从来不赌,他若敢赌…则必胜!」
讲到这儿…诸葛亮躬身告退。「主公放心,我去准备!」
诸葛亮走到门前…刘备突然微笑着开口,「军师,当年三顾茅庐请军师出卧龙岗,那时候军师也是才二十岁吧?」
呼…
诸葛亮脚步一顿,他的眼睛微微阖上,淡淡的开口,「弱冠之年的均弟可比那时的诸葛孔明要更出色百倍!」
待得诸葛亮走远,刘备对侍立的侍卫道:「传李严!」
…
…
琴瑟和鸣,
巴蜀之地的竹琴奏出了颇富巴蜀韵律的柔雅乐章,诸葛亮坐在高堂之上,堂下有马良、杨仪等人。
一些官员带着好奇与敌意,向外探看着来自魏国的使者,年轻的法正排在最后,面上含着玩味的微笑。
诸葛均一手执节杖,一手执册书,气度潇洒的走上大唐,他身后跟着两名随从,其中一人便是夏侯楙,等候在门口。
诸葛均躬身行礼,「臣魏国使者诸葛均,奉魏太子之名,致意汉左将军!」
诸葛亮微微抬眸,他与诸葛均虽是兄弟,可这一刻,他是刘备的军师,而诸葛均则是大魏的使者…
双方分属截然不同的阵营。
「魏太子大婚,我等还来不及恭喜,借此机会,先恭喜魏太子了,也恭喜大魏成功吞并江东、西凉、汉中…」
诸葛亮的语气平淡,可「吞并」两个字却极为刺耳。
面对这样刺耳的言语,诸葛均神色从容道:「魏王与太子知左将军心向汉室之城,故遣臣特来奉上册封圣旨,加封汉左将军刘备为蜀侯,益州牧,领川蜀九郡…」
诸葛亮一怔,他没想到诸葛均带着圣旨。
还是这样一副封侯的圣旨…
而恰恰这封圣旨,让他左右为难,刘备奉行的是「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其中的汉是汉天子刘协统治下的汉,而贼…则是挟天子以令天下的汉贼——曹操!
这么一封圣旨,若是接受…
自然,主公刘备领益州牧,可谓是名正言顺的领川蜀九郡。
但…
这也侧面应证,主公刘备接受了被曹操挟持下的天子的诏书,这无异于承认了曹操魏王的身份,承认了大魏…这与「汉贼不两立」的信仰完全背离。
诸葛亮正犹豫是否替主公接旨…
「且慢…」
法正迈出一步,诸葛均则带着悠然的微笑等着法正的责难。
法正拱手,「下官护军将军法正,敢请问,这封圣旨乃是天子所书,还是魏王所书?」
诸葛均含笑,「既是圣旨,自然是天子所书。」
法正冷笑,「天下人皆知,魏王与魏太子挟天子以令诸侯,他们将天子囚禁于许都,这封圣旨,天子怎会没有胁迫?如此说来,这圣旨,吾主不接也罢!」
诸葛均仍然含笑,「昔日天子流离,群雄袖手,汉室危如累卵…是魏太子建议魏王迎天子以礼敬,筑宫室以尊养,在吾太子殿下的谋略下,魏王迎天子,抗叛贼…多少次命悬一线,多少次大汉天下彻底离崩,在下冒昧的问一句,非吾太子,非魏王…何以天子?何以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