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各方面而言,我都没有拒绝的道理。
“一直以来都在拒绝的,不是你吗?”
“这……”
苏陌一时哑然,只好叹了口气说道:
“我们无法阻止别人如何想法,如何做法。唯一能做的,便是管住自己。
“实则无论令师,或者是魏大盟主如何决定,叁宫主信中说的又是什么……
“只要你我二人不会任其摆布,却也不会真的有什么影响。”
魏紫衣眉头扬了扬说道:“我只是担心,师傅可能会在其中,再做手脚……”
话音至此,苏陌却忽然伸出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下一刻他勐然吹熄了烛火,整个书房顿时一片昏暗。
魏紫衣心头不禁一跳,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方才有烛火光亮,尚且不觉得如何,苏陌这骤然之间灭了烛火却是让人心头好生烦乱。
一时之间,魏紫衣只觉得心脏如擂鼓。
正惊慌失措之间,耳边更是传来了苏陌的声音:
“有人来了。”
魏紫衣骤然听到声音,下意识的就是心头一紧,捏紧了拳头。
不过听清楚了苏陌的话之后,却又是一愣:“嗯?”
沉吟之下,就见到苏陌已经来到了窗口,然后对她招了招手。
魏紫衣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再看苏陌的背影不免有些异样光彩。
小心翼翼来到苏陌身边,趴在窗口偷偷往外观望。
果然不一刻的功夫,就见到一个黑衣人飞身到了屋顶之上,再一腾身,已经落下。
脚踏实地之后,他的眸光在苏陌房间门口扫了一眼,然后便站在魏紫衣房间门前踌躇不前。
魏紫衣这会功夫则已经是两条秀眉,拧成一团。
回头看了苏陌一眼,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苏陌连忙让她按捺住,先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再说。
魏紫衣便阴沉着一张脸在那看。
结果就发现,那人站在房门之前,来来回回的踱步好几圈,似乎是进行了好大一番的心理斗争。
最后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竹筒,把玩了一下之后,又塞进了怀里。
狠狠地摇了摇头,一跺脚的功夫,就上了屋顶,打算扬长而去……
魏紫衣看的有点迷煳,不解的目光瞥向了苏陌。
苏陌则表情古怪,看着站在屋顶上又一次踌躇不前的黑衣人轻轻摇头。
那黑衣人站在屋顶,却是结结实实的犹豫了好久好久。
足足一个时辰都没有动弹一下。
最终到底是长叹一声,飞身离去,头也不敢再回一下。
魏紫衣到了这会方才醒悟过来,自己在这里猫着腰竟然看了那黑衣人一个时辰。
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腰肢,问苏陌:
“你干嘛不让我出手?”
“这人来干什么的你都不知道,这么着急出手做什么?”
“这倒也是。”
魏紫衣点了点头:“只是没想到,紫阳门堂堂正道七大门派之一,夜班之时竟然有人黑衣蒙面,行鬼祟之事,今夜算是见识到了。”
“倒也未必是紫阳门的问题。”
苏陌撇了撇嘴。
“……什么意思?”
“你没看出那人是谁?”
苏陌问。
魏紫衣呆了呆,她方才满脑子想的都是淫贼,紫阳门藏污纳垢。
倒是没想过那人的身份,此时苏陌这么一提醒,她倒是有点反应过来了,仔细想想那人的身形步法,眉头微微皱起:
“段松?”
“正是。”
“……不对不对。”
魏紫衣摇了摇头:“江湖上改扮身形的手段在所多有,若想知道方才那人是谁,最好的办法便是将此人拿下才对,现如今你说这个,也只是猜测而已。”
“不仅仅只是猜测。”
苏陌却笑了笑。
“愿闻其详。”
魏紫衣看向了苏陌。
“第一点,你方才不在房间之内,然而对方却只站在你的房间门外徘徊,由此可见,他必然知道那房间里住着的人是谁。”
“……今夜安排你我住宿的,正是段前辈。
“不过却也不能排除,紫阳门中弟子,有人见我长得好看,便见色起意。”
“还得是你啊。”
苏陌颇为赞叹。
“怎么了?我长得很丑吗?”
魏紫衣立刻对苏陌怒目而视。
苏陌赶紧摇了摇头:“算你说的没错,不过,这第二点便是,这里是紫阳门。
“紫阳门作为东城七大派,你可曾听说过,这门派之中,竟然出了龌龊之辈?”
“这……”
魏紫衣摇了摇头:“冷月宫和紫阳门世代之间,关系都是非比寻常。倘若紫阳门真有这等事情发生,冷月宫自然绝不会姑息。更不会牵牵缠缠,这许多年岁月。”
“这就是了。”
苏陌点了点头:“而这也关系到了第叁点……你可是来自于冷月宫。
“假设来人当真是见色起意,只是看你好看,就敢如此胆大包天。
“那不仅仅是将紫阳门视若无物,更是没把冷月宫看在眼里。
“仅为了一夕欢愉,从此之后却得被七大门派之中两个庞然大物追杀一生,这真的划得来吗?”
魏紫衣表情顿时有些古怪,说划不来的话,好像有点对不住自己的花容月貌。
说划得来吧……又好像有点过分自信。
“所以,我认为这人不是单纯的见色起意。
“而看此人在你门前徘徊良久又不去,天人交战的模样,却自始至终都未曾往房间里多看一眼,显然也不像是色中恶鬼。”
魏紫衣听到这里点了点头:“所以,他的目的不是为了……那个?”
“是……只不过不是为了自己。”
苏陌叹了口气:“我大概是知道你师傅在信中跟段松说了什么了。”
这话一出口,魏紫衣的脸色顿时变得古怪:
“不会吧?”
“为什么不会?”
苏陌撇了撇嘴:“我觉得你师傅无论做出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一个能够在寒西楼内,独守二十载岁月的人。
固然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也绝对不能将其心态和正常人相提并论。
而她跟柳随风一战之后,天虹洗心剑叩问心门,直言说她想通了一些事情。
如今看来,她想通的这些事情,恐怕不是什么好路数啊。
段松在魏紫衣的门前停留这么长时间,心中天人交战,显然也是受此蛊惑。
他怀里那个竹筒,明显是打算拿来给魏紫衣下点什么奇怪的药物。
若是魏紫衣中了‘毒’,这个院子里除了苏陌之外,再无旁人……那会发生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只不过,他终究还是没能下这个手,算是他尚且有几分良知。
魏紫衣脸色阴晴不定,末了看了苏陌一眼:
“那我们该怎么办?”
苏陌微微沉吟:“你先让我考虑一下……事情牵扯到了两家长辈,贸然叫破,对你我来说都不是好事。
“所以还是尽可能的暗中将这事情处理,免得今后颜面之上不太好看。”
“嗯……”
魏紫衣闻言也只好点头。
苏陌则又说道:“不过你最近也得小心一些,段松虽然今天晚上没能下手,不过……谁也不知道你师傅在信中应承了他什么事情。
“万一她说,此事若成,他们两个就能成亲……那想必纵然是今夜段松未能下手,下一次却也难说了。”
“我师傅何至于此?”
魏紫衣瞪大了眼睛。
“谁说不是?”
苏陌摇了摇头,又跟魏紫衣聊了两句之后,将她送回房间休息。
自己则重新回到了书房之内,点燃了烛火,打开了那本笔记,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
这一页的笔迹却已经不在稚嫩,显然是苏天阳成年之后的手笔,其上寥寥数笔:
“魑魅魍魉,九月初九。”
而在这之后,则画了一柄蛇头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