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然觉得自己当时没拿那幅画,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自己没来由的在唐家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
先是被唐画意用心魔念戏谑了一顿,又迷迷糊糊的喝了一杯酒,一觉醒来,整个唐家就人去楼空。
谁知道这其中有什么样的纠葛?
要当时他就知道,自己是魔教少尊,这帮人都是魔教中人。
江然也不至于连一幅画都不敢拿。
可那会,他只觉得唐家处处诡谲,哪里都有问题,又怎么敢随随便便乱动那里的东西。
而且,那幅画放的还那么刻意……
简直就是嘲讽江然少不更事,不懂得江湖险恶,专门用那幅画来羞辱他一样。
他又怎么可能会拿?
结果现在跟他说,那幅画上另有玄机。
若是多看一看,说不定早就能见到唐诗情了。
到了这会,再说这个有用吗?
江然黑着脸看着唐画意。
唐画意两只眼睛翻起,看着头顶武神庙的横梁,似乎上面藏着什么惊才绝艳的大稀奇一样。
对江然的目光视而不见。
江然深吸了口气,轻声说道:
“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别说的好似和离的夫妇一般,你们尚未成亲呢。”
老酒鬼笑嘻嘻的说道:
“不过,今后总会见面的。今天晚上跟你说这些,你也可以稍微梳理一下。
“那孩子为伱付出太多,如今是侥幸得活,其后如何待她,你得想好了。
“而现如今,咱们这边还有正事。”
“天上阙的事情?”
“没错。”
老酒鬼点了点头,又看了江然一眼:
“不过,说这件事情之前,我还有一句话想要问问你。
“你想要做这个魔教的少尊吗?”
这句话出口之后,又给江然说沉默了。
想做魔教的少尊吗?
若是换了个人的话,估计会欢欣鼓舞。
可江然这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他一直对魔教的天魔大自在抱有怀疑态度。
因为这真的很凶险。
远的不说,就说方才老酒鬼提到的,那个创出了万古第一悲的人。
为了心中这样一个念头,他杀了多少人?
多少人因为万古第一悲而死?
这必然是难以计数的……
魔教之人若心存善念,那必然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可若相反……他心中怀有恶念,那便是这世上最邪的魔。
这样的一片土壤,能够滋生出来的可能太多。
也太难以掌控。
这跟过去电视电影里看到的那种魔教还不一样。
里的魔教,有些事正道中人牵强附会,硬是把人家打成了魔教。
也有那种骨子里就透着邪气的。
里面的人往往都是为了称霸江湖,称霸天下云云。
可现如今自己眼前这个魔教算什么?
一群熊孩子?
只想着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每个人的想法心思都不一样,魔教也必然就成了一个乱七八糟的大杂烩。
虽然当中每一个高手,走出江湖都是一等一的人物。
王昭那样的高手,也不过是一个问心斋内,名不见经传的第三坐席。
由此可以想见,这魔教到底有多大,多么深不可测,又多么不好掌控。
其次,江然还是一个捉刀人。
魔教之人,执剑司必然榜上有名。
倘若自己成了这魔教少尊……自己这颗脑袋的价值,说不定就可以直接拿来治愈自己的九死绝脉了。
不仅如此,哪怕江然没这么疯狂,为了活着而自杀。
回头魔教开大会,一群大魔头,小魔头,老魔头全都出现,各个脑袋上都挂着一万两,十万两这样的标签。
自己到底是忍着不杀,还是放手大杀,自灭满门?
当然,这些说到底还是小节。
最关键的是,自己这个身份……
他看了老酒鬼一眼:
“我这样的身份,是自己不认,就可以拒绝的吗?”
“可以。”
老酒鬼给了一个确切的答案:
“魔教既然追求天魔大自在,做事只求本心,那你不想做这魔教少尊,若是出自于本心之言,那自然无人能够逼你。”
“……”
该说是太开明了吗?
江然听完之后,却又陷入了纠结之中。
就见老酒鬼一笑:
“行了,现如今也不为难你了。
“这件事情暂且放在一旁,你可以等锦阳府之事了结之后,再做打算。
“反正,你认或者不认,时候到了,终究会有人来跟你要个答案……
“现如今的话,就说说天上阙吧。”
“天上阙和魔教到底是什么关系?”
江然听到老酒鬼提到天上阙,这喜闻乐见的提问环节自然是免不了的。
老酒鬼倒是愣了一下:
“你竟然都察觉到了这一层了?”
“先前遇到了一些事情,有了一些想法。”
江然便将遇到了无妄的事情,跟老酒鬼说了一遍。
老酒鬼听完之后笑了笑:
“这倒是没想到,无妄竟然栽在了你的手里。
“不过如此一来,天上阙必然又有警觉……你惊神九刀用的这般张扬,你是我徒弟这件事情,他们必然知道。
“而我如今则是他们的心腹大患。
“我本以为,他们肯定会利用你来对付我。
“却没想到,他们似乎还没有这么做……”
“他们想这么做来着。”
江然又将在孟家遇到天上阙那两个人的事情说了一遍。
老酒鬼咂了咂嘴:
“这就难怪了……天上阙白门门主也死在了你的手里?”
他看着江然的眼神,有些奇妙:
“说起来,为师还没问过,你这一身武功,究竟是从何而来?
“还有,你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解了自己的九死绝脉?”
“九死绝脉尚未彻底解开。”
江然说道:
“不过,这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至于什么法子……你先等等,让我想想。”
“想什么?”
“想怎么给你编一个逻辑条理全都清清楚楚,让你挑不出丝毫毛病的理由。
“你觉得,我在找你的路上,忽然失足跌落悬崖,然后遇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要跟我下棋……结果,我误打误撞破了他的棋局,他就请出自己更加白发苍苍的师父,为我传功续命……这个理由怎么样?”
“……”
老酒鬼给江然噎的哏喽哏喽的,忍不住拿手点指:
“你这屁话,鬼都不信!!”
“那我再想一个?”
江然抬眸探寻,还颇为无奈:
“没办法,坑蒙拐骗这四个字,我总是学不到精髓……”
“你已经青出于蓝了。”
老酒鬼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摆了摆手:
“算了算了,这会就算是让画意对你施展心魔念都不好使了。
“好端端的,其他的武功不练,你练什么造化正心经?简直就差把魔教克星四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你这还有个魔教少尊的样子吗?
“你爹要是知道的话,九泉之下都得气的跳出来打你后脑勺。”
“去他的魔教少尊啊!我行走江湖,人称江大侠的好不好?”
江然恼怒:“好端端的,忽然之间,人人佩服的江湖大侠,就成了魔教头子,我都没地方说理去了。”
“这是忽然之间吗?”
老酒鬼低声嘟囔:
“你出生就是魔教头子,能怪谁?有本事怪你爹去,没事跟我抢你娘,要我是你爹,你就是根正苗红的一代大侠。”
“去去去……自己没有魅力,留不住我那娘亲,没来由的休要胡乱攀咬。”
江然对他自然也是半点都不客气。
唐画意听的脑门疼:
“你们两个一定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吗?”
“也对也对……”
老酒鬼叹了口气:
“我现如今在锦阳府就算是拉一泡屎,他们都得扒拉扒拉分析一下我中午吃的是什么……好容易偷偷溜出来,还是得说点正事。
“你方才问天上阙和魔教的关系,其实说起来的话,你们之间的关系也不算太远。
“天上阙尊主是你三叔,当然,不是亲的,是你爹当年结拜的兄弟。
“自从你爹死了之后,他觉得应该继承你爹的遗志,可魔教是一盘散沙,他难以聚拢成团,也没有人愿意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