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这戏剧化的场景。
明明死了的荣王就这么毫无征兆的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还生龙活虎,精神头十足。
一个耳光,不单赵政懵了,荣王妃,梅氏甚至于魏谦都懵了,直愣愣的看着荣王,没了反应。
“你这个畜生,弑父夺位的畜生!”荣王不解气,将自己手腕上脖子上口袋里装的陪葬压棺的玉器金银一股脑的掏出来砸赵勋,一边砸一边骂,拳打脚踢,赵政抱着头蹲在地上,脑袋里嗡嗡作响。
满院子就只有荣王一个人在说话。
“我呸!”荣王将压在舌头底下的小小的玉璧啐了出来,砸在赵勋的脑袋上,“本王要让天下人知道,你这个畜生的真面目。就算是将这个王位削了,本王也不会让你得逞。”
“王爷!”荣王妃和永城伯终于反应过来,两人立刻冲了过来,一人一边的拉住荣王,荣王妃道:“你没死是好事,赶紧回去休息,我让人请太医来给你看看。”
“是啊,先被激动,有话好好说。”永城伯道。
“滚!”荣王一下子推开荣王妃,又瞪着永城伯,“你也给我滚,这是本王的事。”
荣王妃又扑了回来,想说什么,荣王已经和陆陆续续走回来的吊唁的客人拱手解释道:“各位,本王不是假死,本王是真的死了啊。”他拍着自己的胸口,“心死了啊。这个畜生为了早点继承王位,将我关在家中逼我写传位书,我抵死不应他居然就找人来杀我,要不是我命大阎罗王不收,我早死的透透的了。我这一死不要紧,可不甘心留着这个畜生祸害世人,败坏皇室的颜面,今天你们给我作证,我定要亲手除污秽正门风!”
周围一阵唏嘘之声,有惊讶却不意外,意外在不久以前梅氏就做过同样的事情。
这夫妻两人,可真是道貌岸然,狼心狗肺!
“我没有。”赵政蹭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喊道:“我是关你了,但是我没有杀你。”
荣王就抽着他,怒道:“你还说没有。叫你用绳子勒老子,叫你弑父,你这个畜生你要天打雷劈。”
“我没有!”赵政辩解道:“我做过的事我认,我是关了你,可我不是为了王位,而是要让您改邪归正在家好好颐养天年,您年纪这么大还整日在外头花街柳巷,身体哪能受得住。您却误会我要王位,这个王位不管是谁的,我根本不在乎,怎么可能还会去害您。”
荣王照着他的脸就啐了一口,“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老子写了血书,控诉你这个不孝子。你敢不敢将老子血书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本王可是咬破手指写的。你要不是做贼心虚,你藏什么。拿出来!”荣王怒喝。
赵政一愣,他根本不知道什么血书,去的时候荣王躺在床上,身上莫说血书就连一文钱都没有。
他猛然想起来守灵的內侍,昨天就是他值守的,那內侍就地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摇着头道:“奴婢是看到了一封血书,可是因为害怕夺门而出,没有去收拾任何东西,再回去血书就不再了。”
“你少跟老子装腔作势。”荣王追着赵政打,“你这个畜生,孽畜。”又对魏谦喊道:“愣着做什么,给我回宫回禀圣上,就说我又活了,今儿就要杀了这个孽畜。”
魏谦干巴巴的咧了咧嘴,想称呼荣王忽然想起来圣上已经下了,令赵政继承了爵位,这现在怎么算,他咳嗽了一声,道:“老王爷息怒,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不等魏谦将话说完,荣王已经怒了,“你喊谁老王爷。你回去告诉圣上,这圣旨本王不服,明天就下旨削了王位,谁都不要当了。”
魏谦被顶的没了话说,尴尬不已,只得转身回宫去了。
“王爷,现在吵也不是事。”旁边有人劝道:“不如坐下来,心平气和的把事情说清楚,说不定里面有误会呢。”
荣王怒道:“什么误会,我亲眼看到他杀我,还能有什么误会。”
“父王,您血口喷人。”赵政也是大怒,急着道:“我没有做您怎么能做亲眼看到!”
荣王就眯着眼睛看着他,道:“不是你还有谁,家里还有谁能杀我。”
赵政心头一跳,忽然就想到了梅氏,他目光一转就看到梅氏一副正打算离开的样子,他大喝一声,“梅念茹,你给我站住。”
众目睽睽之下,梅氏不得不停下来。
“奴婢想起来了。”方才那个小內侍就道:“奴婢去回禀您时,在门口碰到了大奶奶,后来大奶奶还进院子里了。这些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都能作证。”
梅氏面色微微一变,望着赵政道:“我进去看了一眼。”
她拿走血书是因为要保护他,赵政心头一软,就回头看着荣王,“父王,我知道您生气,可是事情疑点重重,咱们还是冷静下来,慢慢查。这件事我发誓我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荣王又呸了一声,道:“查什么,不用查。今天我就打死你这个孽障。”他顿了顿正要说话,就听到报“太皇太后,圣上,驾到!”
随即,人群一阵喧哗,赵凌和太皇太后到了。
荣王妃让人搬椅子桌子,众人各自行了礼,赵凌目光一转落在荣王面上,细细打量了一遍,他听到荣王复活时也是惊了一跳,这才要出宫去看,就听到了太皇太后也要过来,两人便一起来了荣王府。
还真是看到活生生的荣王。
“母亲!”荣王一下子扑在太皇太后的腿边跪下来,“儿子没用,养儿不成器弑父夺位,母亲,儿子苦啊。”
太皇太后直皱眉,扶着他拿帕子给他擦眼泪,道:“这么大个人了,有事说事,查清楚就行了。该问责问责,该息事宁人就息事宁人,何以这样吵吵闹闹的,让人看笑话。”
“母亲,儿子不服。这口气儿子就是死了,也要死不瞑目啊。”荣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控诉着。
太皇太后就沉了脸,看着赵政怒问道:“你看看你将你老子逼的,还快过来认错赔礼。”又道:“你要没弑父,就拿出证据来给天下人看看,单凭你一句话一张嘴,谁能信你。”
赵政跪着一起没起,辩解道:“圣上,皇祖母,我真的没有做。”
“你太让哀家失望了。”太皇太后蹙眉,问道:“要不是有人害他,难不成他还自己求死不成。你老子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天下人都能求死,他也不可能自杀。”
还真是这样,荣王这个人多惜命,怎么可能自杀。
“可我真的没有。”赵政见和她说不清,就和赵凌道:“求圣上做主,微臣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赵凌也很没有面子,他刚才还下圣旨册封王位,现在这么短时间就打了自己的脸,他不悦道:“皇祖母说的对,是不是你做的,你都要自证清白。”
赵政语噎,忽然那个內侍爬着过来,在赵政耳边回道:“大爷,奴婢看到了那封血书,书是绝笔书,是王爷对您的控诉,是要告诉天下人是您杀的他。”
赵政脸色一变,那他岂不是真的摘不清了,他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大家看,大家看。”荣王指着赵政,“你看看他这个样子,分明就是无话可说!圣上,求您将这小子逐出皇室,我没这个儿子。”
赵凌蹙眉愠怒的道:“正卿,你果然做了这等天怒人愤的事?实在是可恶。”猛然间,他就想到了先帝去世前的那一晚……
那个钩子勾着先帝的肋骨,绳子被他弄断,他伸出手放在先帝的脖子上,手抖个不停,心跳如鼓。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时那刻他的心情。
他真的动了杀意,真的想要杀了这个人。
但是他没有下手,他害怕,他怕在以后的人生里夜夜噩梦……可先帝还是去了,虽和他无关,可是这件事已经是他心头的一根刺,只要想起来,就扎的他生疼,羞耻,恶心,让他痛不欲生。
他相信,赵政肯定在某一时刻,为了王位想要杀了荣王,也相信赵政能做得出来。
“你太让朕失望了。”赵凌拍了扶手,“传朕的令,让宗人府将赵正卿除名,贬为庶民。”
庶民,这已经算轻的了,还没有直接问罪杀头。
“圣上!”赵政目眦欲裂,胆都要破了,“我没有做,我是冤枉的。”
荣王妃也扑了过来,求着道:“这件事只有荣王的一面之词,正卿是被冤枉的。”
“冤枉个屁。”荣王回道:“那你说说,除了他还有能有谁,难不成是你。”
荣王妃目光一缩,随即就点着头道:“对,对,是我,是我杀他的。”又道:“圣上,母后,您门要治罪就治我的罪的吧,和正卿没有关系。”
母慈子孝,顾若离听着视线就落在赵勋面上,他自始至终静静立着,面无表情。
并没有不忿更没有失落。
大概,这样的场面根本在他意料之中,荣王妃对赵政是母亲,而对他……
大约连个庶子都不如。
“你当律法是儿戏吗。”太皇太后怒道:“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法度,还有没有圣上。”
荣王妃满嘴苦涩,抱着赵政,道:“可正卿真的没有做啊。”
赵政点着头,“我什么都没有做。圣上您不要听他胡言乱语。”他话落,就听那个小內侍喊道:“大奶奶,您快求求圣上,求求太皇太后啊。”
好像一语点醒梦中人,赵政忽然想到了什么……
小內侍说梅氏将那封控诉他的血书拿走了,他刚才觉得梅氏是为了维护他,可是,现在他觉得梅氏是为了抓住他的把柄,才这么做的。
一定是这样。
而且,荣王的死很有可能就是梅氏做的,她杀了荣王百利而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