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鼎有些担忧:“可这里毕竟是异国他乡,而且还有南宫陵……”
芈星璃笑着摆了摆手:“无妨!嬴赵皆是颛顼后人,黎王也是悟神境的强者,必不会任南宫陵胡作非为!”
项鼎揉了揉脑袋:“黎王护嬴无忌和赵氏年轻人都有理由,可没理由护女公子啊,况且楚黎曾打过几百年……”
芈星璃倒显得比较淡然:“楚黎争霸几百年不假,但黎国以今时不同往日,赵土与我楚并不接壤,黎王想要变法,必定激化与魏韩的矛盾,我楚并非不能成为他的助力,他会护我周全的,放心!”
“女公子……当真思虑周全!”
项鼎轻叹一声,便不再劝说。
也正在这时,一阵狂风吹起,观礼台上响起了阵阵惊呼声。
“好大的风!”
话音还未落,城内便升起了一阵强大的威压,让众人感觉到莫大的压力。
这股威压并非冲他们而来,却还是让他们产生了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狂风刮过,飞沙走石。
无数大大小小的石头被卷到了天上,但观礼台上只能感受到浅浅的微风。
众人仰头看去,天上的飞石,已经铺成了一条宽阔的道路,从迎礼台一直蔓延向虒祁宫的方向。
“这是……”
如此震撼的场景,让不少人都目瞪口呆。
只有黎国人才稍微淡定些,双眼之中却也是难掩的激动。
嬴无忌也有些惊到了:“这是什么情况!”
赵宁抬着头微微笑道:“因天就地!”
因天就地!
嬴无忌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原来这便是黎王室祖传的神通,每代黎王必习之法。
因天就地,全称是因天之时,就地之势,掌握此神通,可借助天地之威势,行千万人不能行之事。
修至极点,河流改道,移山填海,绝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情。
黎有千里沃土,跟此神通扯不开关系。
哪怕不是能够直接用以杀伐的神通,却也能在战场上起到相当强大的作用。
可以说,黎国势力割据,赵氏却依旧能稳坐王位,有相当大一部分原因,都是来自这个神通。
不得不说。
“真特娘的帅!”
嬴无忌由衷赞叹道,先不提这神通的实用性,光是这掌控天地的大场面,便是所有装逼犯梦寐以求的场面,毕竟……
强不强,只是一时的事情。
帅不帅,却是一辈子的事情。
不!
哪怕你死了,大家也会记住你装逼的名场面。
狂风未停,但观礼台已经恢复了些许平静。
遥遥的,一阵嘹亮的马嘶声传来,随后便响起了马车辘辘的声音。
一辆五驾马车,在飞石铺成的道路上,缓缓驶来。
最后,优雅地停在了迎礼台旁。
“陛下到!”
太监的声音响起。
在场众人齐齐行礼。
“恭迎陛下!”
“恭迎黎王!”
千呼万唤,赵暨这才从马车上下来。
姜太渊哈哈大笑迎了上去:“黎王陛下来得早啊!”
“府令大人久等!”
赵暨微微一笑,大手一挥,飞石道路便瞬间改道,待马车平稳驶下地面之后,飞石才缓缓向东南方落下,一颗颗大小不一的碎石先后落下,有条不紊地堆砌成观星高台。
明明是碎石建造,高台看起来却异常坚固。
整个过程异常顺利,甚至很难听到石块碰撞的声音。
赵暨在因天就地上的造诣,可见一斑。
在场魏家与韩家的子弟,皆露出凝重担忧的神色。
黎王这次闭关,虽未入圣,但修为好像更高了。
赵暨这才微微一笑,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府令大人,请!”
“黎王陛下请!”
“一起请!”
赵暨与姜太渊哈哈大笑,便携手来到了迎礼台主位之上。
姜太渊虽然不论修为还是实际地位,都差赵暨太多,但毕竟是周乐府的最高长官,按周礼是能与诸侯王平起平坐的。
他也不怯场,跟赵暨就像是阔别多年的老友一般。
当然,周天子也能派出一个有实权的官员。
不过这是百家盛会,名义上不应该掺杂任何政治因素,派一个乐府令刚刚好。
赵暨看了看天色,已经接近午时了。
微微笑了笑,便朗声说道:“诸位夫子,既已到达,便请现身吧!”
话音刚落,东边便出现了阵阵霞光。
在这霞光的面前,就连正午的太阳,都好像因此黯淡了许多。
一位身穿白色儒袍的老者踏霞而来。
他衣着朴素,并未有何华贵的装饰。
但一举一动尽显贵气。
踏霞而至,落在观星高台上。
冲在场众人拱了拱手,便踏向观礼台。
“孟夫子别来无恙!”
赵暨依周礼,客气地拱了拱手。
孟夫子淡笑道:“一别数年,黎王陛下依旧威仪不减,老夫却已成了垂垂老朽,真是可叹啊!”
“孟夫子实在太谦虚了!”
姜太渊哈哈大笑:“孟夫子老来俏,越活越像神仙,说垂垂老朽未免太过自谦了。”
孟夫子噎了一下,多看了一眼姜太渊身上的官服,确定他就是乐府令,不由有几分惊奇:“府令大人如此年轻,便得周天子器重,行为举止不拘一格,倒也是一位妙人!”
姜太渊乐呵呵道:“什么妙人不妙人的,孟夫子应该是把我忘了,在稷下学宫您教过我!”
“你……”
孟夫子明显没有认出姜太渊。
姜太渊有些没面子,便压低声音道:“孟夫子,我是姜太渊啊……”
“姜……”
孟夫子知道这是国姓,但姜太渊这个名字,他是真的想不起来。
姜太渊小声说道:“当年喝醉差点把学宫烧了的,就是我。”
孟夫子还是疑惑,却转而劝慰:“没关系,夫子不记仇!”
姜太渊:“……”
“扑哧……”
观礼台上,赵宁忍不住一笑。
嬴无忌咂吧咂吧嘴:“这孟夫子也是一个妙人啊!”
齐鲁大地,孔孟之乡,这孟愚乃是孟圣世孙,稷下学宫与田氏闹崩之后,诸圣门人出走,孟愚便成了稷下学宫如今的宫主。
虽然地位比不上圣人,却也是当之无愧的悟神境强者。
今天出场方式,的确有些耍帅的嫌疑,但为人看起来却相当儒雅随和。
嬴无忌不由有些感慨,这才称得上大儒。
前世看的网文,那里面的大儒一个个小肚鸡肠嫉贤妒能,各种打压抄袭成圣的主角,属实有些一言难尽。
迎礼台上,三人寒暄了片刻,便请孟夫子就位了。
就在孟夫子就位的瞬间,西面的天空传来一阵鸟啼之声。
虽是鸟啼,却隐隐听出了机扩之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云霄之上,一只翼展近十丈的大鹏鸟俯冲而下,直直奔着观星台而去。
就在距离观星台不到三丈的距离,大鹏鸟猛然扇动翅膀,带起一阵狂风,身形戛然而止,稳稳地落在观星台上。
众人这才看到,这大鹏鸟周身处处闪动着金属的光泽。
如此栩栩如生,居然不是活物,而是机扩所制!
墨家机关术,当真恐怖如斯!
金属大鹏落稳后,便伸出一只翅膀,从摘星台伸向迎礼台,它背上之人,便踩着他的翅膀,犹如闲庭散步般走向翅尖,随后便稳稳跃下。
跃下之后,金属大鹏便冲天而起,扶摇直上,没入云霄之后便失去了踪迹。
这是便是墨者公会黎国分会的会长——乌问。
同时。
东北方向金光大作,一册数丈宽的金书凌空飞来,上书三个大字:大燕律。
燕国法家魁首——乐离。
燕国地处东北边陲,毗邻黎齐两个大国,已经失去争霸天下的资格,不过变法还算顺利,国力依旧不容小觑。
儒墨法兵四大学派,已经有三家夫子都到了。
寒暄了几句,皆以落座。
但兵家的南宫陵,却迟迟没有来。
虽然处暑已过,但正午的秋日也丝毫称不上凉爽,直晒之下,难免让人心中生出烦躁之意。
就连赵暨,也不免皱起了眉头。
“得!”
嬴无忌撇了撇嘴:“一个逼兵圣子孙,居然这么大的架子。”
虽然各家夫子,都是从不同方向赶来,但这么准点到,肯定事先早到了。
这个南宫陵,属实有些装。
“诸位!老夫来迟一步!”
南方传来一个声音,明明是人发出的,却有种刀剑颤鸣的感觉。
明明声音不大,却犹如刀剑刺向人脑海一般。
一些修为不深的,几乎要晕厥过去,被身边的人扶着,都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一个个脑门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咚!”
“咚!”
“咚!”
众人神色皆是一变,因为这俨然是行军的声音。
听声音,至少也是上万的步兵方阵。
如此整齐划一的步调,必定是精锐。
黎国王都绛城附近,却有数万精锐凭空出现,这是要打仗么?
百家盛会在即,究竟是谁这么狂妄?
“铿!”
“铿!”
在场负责警戒的黎国侍卫,纷纷拔出兵器,大有一言不合就拼死大战的架势。
赵暨却只是皱了皱眉,轻轻挥手,千百侍卫便收回了刀剑,只是脸色依旧凝重。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个步兵方阵整齐踏来。
他们看不见步兵的脸颊,却也能感受到腾腾的杀气。
而在方阵的最前方,一个身穿兵甲的老者正端坐在战车之上。
“咚!”
没有任何预兆,行军陡然停滞。
随后攻城器械飞快架起,一张三丈长的巨弩,在让人牙酸的张弦声中拉成了满月。
上面架的,是五丈有余,腰身粗细的冲天箭。
“嗡!”
“嗖!”
弓弦轰鸣,箭矢冲天而起,直奔城前的迎礼台。
战车上的老者纵身一跃,直接踏在了箭矢之上。
犹如御箭飞行,直直向赵暨奔袭而去。
“护……”
迎礼台上的太监大骇,准备喊护驾,却怎么也喊不住口。
赵暨哈哈大笑:“南宫兄风采不减当年,孤来迎你!”
说罢,大手一挥,便有狂风自城内吹出。
箭矢势头虽猛,却再无破竹之势。
两相抵消下,居然不偏不倚,堪堪停在迎礼台前。
赵暨哈哈一笑:“南宫兄请!”
南宫陵神色淡然:“赵兄年未花甲,便有如此精深的修为,实乃历任黎王之最。这次愚兄力道没控制好,若是前几任先王,可未必停得住!”
“雾草!”
“这老匹夫好装逼啊!”
嬴无忌骂骂咧咧,当着这么多的面,虽是夸奖赵暨,字里行间却全是倨傲。
前几任先王都挡不住你,你咋那么能装呢?
赵暨也不生气:“的确好险!也幸好来的是南宫兄,若是南宫家的前辈来了,今天恐怕我们黎国就闹笑话了!”
南宫陵面色一沉,这话说的,是指我们南宫家一代不如一代了么?
他没有说话,因为再唇枪舌剑,就显得有些没有气度了。
转身忘了步兵方阵一眼,右手虚握,轻轻念了一个字。
“收!”
一声落下,步兵方阵悄然涣散,万千甲兵化作一颗颗黄豆凌空飞来,收入他腰间的囊中。
方阵原本所在的地方空空如也,好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般。
撒豆成兵!
兵圣南宫拓的成名绝技,一人便是一支军队,昔日就是凭的这一招击退的诸侯联军,彻底保下了周携王的周天子之位。
这也是南宫家三神通中威力最大的一个。
传言这个神通,是南宫拓与一位道家知己共同参悟的,所以也被收入到了天罡三十六术中,成为了天罡三十六术中为数不多的神通。
这一波亮肌肉,属实有些太强势了。
若不是赵暨将他的箭拦下,恐怕还真的会伤到黎国的脸面。
赵暨却淡定得很,朗声道:“四位夫子都已经到达,孤于虒祁宫中设下诸子宴,备了上好的酒菜为四位夫子以及百家学子接风洗尘。诸位,请移步!”
“吃席了,吃席了!”
嬴无忌兴奋地搓了搓手,今天一位君王四位夫子的装逼大会,属实看得有些过瘾。
不过接下来的诸子宴才是重点。
毕竟百家争鸣的时代,任哪一家都不想被比下去。
这次诸子宴,肯定会展览不少收藏,正是一饱眼福的好时机。
而且……诸子宴之后,赵暨就会就大黎学宫的事情,跟一些举足轻重的人谈判。
那才是他真正关注的重头戏。
他扯住赵宁的手腕,便准备跳下观礼台。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心头一凉,感觉像是被猛虎窥伺,全身汗毛都根根炸起。
一旁的赵宁也是如此。
两人忍不住抬头望去,看到南宫陵背对着两人,但他身上鳞甲反射的光,却如同一道道冰冷嗜杀的眼神,盯得人不寒而栗。
不只是他们,在场嬴赵芈项,以及传承自颛顼的个个青年俊杰,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纷纷抬头寻找压力的源头。
只有芈星璃与项鼎,坚持着不抬头。
压力来得快,去得也快。
忽然来,忽然消失,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但众人后背上的冷汗,却说明着一切。
“坏了!”
芈星璃脸色微白,刚才她下意识抵抗了抬头看的冲动,不想让南宫陵注意到自己。
但现在她觉得……
好像不抬头看,才是最异常的选择。
“淦他娘的南宫陵!”
项鼎怒骂了一句:“堂堂悟神境,居然这么没品,对小辈出手,可真要脸啊!”
芈星璃声音虽然平静,却也隐隐带着些许戾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要看看这南宫陵究竟有多狂妄!走吧,参加诸子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