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县滩上镇的高山峻岭里,一伙狼狈的人群此刻随意的瘫坐在地上,其中一个舔着干瘪开裂的嘴唇,不时舔着唾沫,冲旁边躺着的人有气无力的叫唤一声,“还有吃的吗?”
只是细看此人,披头撒发,浑身不仅散发着一股恶臭味,连身上的汗衫都黝黑黝黑结成一块,细看确实早就干枯的血迹,他的胳膊上还挂着两层厚厚的伤疤,前边露出的胸膛上,一道长长的痕迹清晰可见,伤痕附近,还有那未曾消退的淤青,实在是惨不忍睹,叫人怀疑他是如何活下来的。
这伙人就是三日之前,率领代县滩上镇百姓起兵抗税的那支队伍了,当日官军差役来时,宋家人都聚集在宋贵三家中,眼见进了村的差役只有十来个,而宋家人丁何其之多,听到动静,全部出来,大伙本就是义愤填膺,愤愤不平,又见差役想要破家拿人,哪里肯依。
冲突中,也不知谁先动的手,反正突兀的一锄头,直接叫一个衙役头破血流,哀嚎这翻滚在地,那伙衙役几乎肺都气炸了,往日里的泥腿子居然还敢反抗,怎么得了,直接就动了刀子,当场砍翻的宋家宗族,就有四五个,另外又拿了不少人,可以这下可彻底捅了马蜂窝。
宋家在这一片,不说一方豪强,但也算数得着的大门大户了,虽说没出几个读书人,但是扎根此地数百年之久,攀枝错节下来,与外姓人通婚不说,本家子弟多有手艺人在外奔波,如果不团结,早就外人欺负了。
这下见自家吃了亏,哪里肯依,又有附近麻姓等同乡闻讯赶来帮忙助威,整整四五百号人聚集在一起,顿时胆子足了,混乱中,也不知谁人挑起的头,大伙拿着农具工具,直接招呼上去,一伙衙役,当场倒下的就有七八个,余下的也叫一股脑儿的拿住。
只是等大伙冷静下来,再看那些个死去多时的衙役时,纷纷后怕,这可是杀头的罪过啊,正当大伙手足无措时,一个身无可依,饱受压迫的农民直接喊出一句震耳欲聋的话来,“狗官无道,咱们拼了!”
又有那常年走乡窜村的宋家人接了一句,“我瞧南边的淳县早就反了,他们杀绝了大户,自家做主,咱们何不有样学样,直接反了他娘的。”
如此,眼见没了后路,大伙各个手持着家中的砍柴刀,扁担锄头,高呼着“抗税”的话语,席卷全乡,早就被赋税压迫的喘不过气来的破产农民,此刻纷纷起来响应,只半夜的工夫,这场原本因两个乡人被打被抓的闹剧,直接发展成整村,整乡,乃至整个代县的起义。
他们手持着简陋的武器,几乎没有组织,自觉的参与进来,开始攻打临近的大户人家,但凡破了家,直接冲进去,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而大户没有防备,遭了这么突然一下,根本缓不过来,等到第二日上午时,被劫掠屠杀的大族就有好几十户。
而这时候原本因抗税而奋起反抗的农民,已经停不下来了,他们各个手中沾染了大族的血,劫掠了大族的财物,瞪着通红的眼神,瞄向了下一个目标---代县县城。
他们乱糟糟的盲目的跟随着胆大的,直接往县城去了,沿途又不断有闻讯赶来的农民汇入队伍,等到了代县城下,已经有整整四五千人的规模,只是代州毕竟是州城所在,驻扎有数百兵丁,他们远远瞧见乱民接近,吓的连忙将四门关闭,企图依托城墙阻挡。
但城里这几日正处在交税的日子,各地十里八乡赶来完税的农民,等听到消息后,一个个也被鼓动起来,他们手持完税的扁担钉耙,开始在城里四处暴动起来,那官军有胆小的,直接奔逃回家,任由上官如何在城上嘶吼,也不愿继续卖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