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打雷给那虬髯汉子一顿抢白,老大的尴尬,强忍怒意没有发作。
它适才言语过激,已成众矢之的,真要跟那虬髯汉子撕破了脸皮,只怕其他人一拥而上。这些人看着没什么高手,武艺平平,乏善可陈,它以一己之力敌数十人也不是不能够,只是那样必大损功力,到时候卫凌羽要走,它就留不住了。
众人七嘴八舌,吵吵嚷嚷,为卫凌羽的归属争个不停。一个个闹得僵了,更是刀出鞘、箭上弦,怒目相视,剑拔弩张。
卫凌羽持剑而立,心中早有几分计较。他目下只是被困,并非受制于人,这帮乌合之众就已经因为如何分利而起内讧,照这样下去,他们之间大打出手也是迟早的事。
就在众武人高谈阔论、各抒己见之时,东边的道路上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众人扭头看去,数十骑飞驰而来,顷刻便到近前。
这批人携刀佩剑,面相凶神恶煞,皆是绿林道上吃饭的匪类。不过比之卫凌羽以前见过的那些强盗,这些人太阳穴高高鼓起,手脚粗大,目光如电,显然是内家外功兼修的武林好手。
那领头的是个约摸三十来岁的汉子,把马缰一扯,喊道:“喂!你们是做什么的?不知道这是陈大老爷我立柜的地方么?既然到老爷的地头上了,总得缴些税银才肯放你们离去。”
众人初见这数十骑人马时,以为都是冲着卫凌羽来的,心中都有些紧张,听那人此说,这才放下心来。
哈打雷道:“老夫初到贵宝地,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笑纳!”说着解下包袱,扔给了那贼酋。
那贼酋使的是一支九节鞭,他把手一扬,九节鞭直挺挺地刺出,破风如裂帛,好生奇劲。鞭梢触及包袱时,刚劲立时转柔,如蛇一般卷着包袱而回。
众人见他露了这一手功夫,什是不俗,非是易与之辈,尽皆色变,就连那目中无人的哈打雷也动容不已。
它适才看似轻飘飘地丢出包袱,其中埋藏了多少劲力只有它自己清楚,本拟不着痕迹的露一手功夫,好教那贼酋心生忌惮,拿了银两就走,不要多管闲事,免得再生事端,不料对方竟有如此骇人的功力。
那贼酋将九节鞭挂在颈上,掂了掂包袱,笑道:“这一趟可不算白忙活。”又看向其他人,道:“列位龟儿子,打算怎么孝敬老爷?”
所谓盗亦有道,绿林道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既取人钱财,就绝不能伤人性命。众人只想快些打发了这一伙儿人,纷纷解下包袱,扔到了那贼酋面前。
那贼酋哈哈大笑,呼喝着手下喽啰收了包袱,对卫凌羽道:“龟儿子,你要是再磨蹭,老爷手里的这支九节鞭该跳腾了!”
卫凌羽拱手道:“小可适才见足下九节鞭使得出神入化,想我一行人,能与足下相抗者,不过一人耳。因此走了神,望足下见谅。”这帮绿林初到之时,他就想出一条计策,就怕他们拿了钱财离去,因此要让他们也插一杠子,这番话旨在激起那贼酋争强好胜之心。
那贼酋眉头一拧,问道:“你个龟儿子说说,谁能与老爷匹敌?”
卫凌羽见对方正中自己下怀,一指哈打雷,道:“便是这位纵横漠北多年,有‘铁笔划九州’之称的哈打雷哈师傅了。”
哈打雷怒道:“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冲上前来,半截铁尺砸向卫凌羽,判官笔打个转,疾点他肋下。
那贼酋跃下马背,抖开九节鞭,铛啷啷地直响,挂住哈打雷的半截铁尺,脚下使“魁星踢斗”,径踹哈打雷小腹。
哈打雷忙把判官笔一转,往那贼酋脚脖子上点去。那贼酋临时变招,再换另一只脚踢他。
哈打雷急退两步,叫道:“你这厮要坏了绿林道上的规矩么?”
那贼酋笑道:“非也!只是龟儿子既唤作‘铁笔划九州’,老爷我这宝地也在九州之列了,想必龟儿子也要划上一划。老爷我虽不才,倒要请教龟儿子的高招!”
哈打雷气得吹胡子瞪眼,它虽然在江湖上有些名头,但别人都知它是异类化人,瞧它不起,背地里叫它“老蛤蟆”,所谓的“铁笔划九州”,只不过是卫凌羽突发奇想,胡乱杜撰而已。
它怒瞪了卫凌羽一眼,情知众目睽睽之下,不与那贼酋分个高低,对方是不会罢手的,拱手道:“那就划下道来!”
那贼酋道:“不敢!叫作‘铁笔划九州’的是龟儿子,又不是老爷,老爷划什劳子的道道儿?”九节鞭一抖,朝着哈打雷面门招呼了上去。
哈打雷听他张口一个“龟儿子”,闭口一个“龟儿子”,早就是瞎子熬糖——老(恼)了火,踱个“鸳鸯步”跳开,教那九节鞭劈了空,半截铁尺笔直地刺那贼酋十二重楼。
那贼酋却不躲闪,九节鞭一荡,业已将铁尺缠住,右膝一提,一记“穿心脚”迎了过去。哈打雷判官笔势回转,又直直地迎上了他脚底涌泉穴。
那贼酋腰腹急缩,带回了右脚,转身背对哈打雷,左脚后摆踢向哈打雷面门,这一招唤作“蝎子摆尾”,是出其不意的腿法。哈打雷手腕下沉调转笔锋,由下而上点向贼酋三阴交穴。
三阴交穴是足三阴脉络之会,受创则损伤气机,下肢会麻木失灵。哈打雷这点穴的手法十分隐蔽,那贼酋看不大真,但他不等招式用老,便已收回了腿脚,却教哈打雷点了个空。
原来那贼酋到来之初就看出来卫凌羽和哈打雷等人敌对,明知卫凌羽是成心挑拨是非,也要跟哈打雷打上一场,既要在人前一出风头,也为了不落人口实,说他怯战。
动手之初,他就暗暗寻思:“龟儿子内功不比老爷逊色,既叫‘铁笔划九州’,想来判官笔点穴的功夫是有他妈的两下子的,老爷可不能托大,要是阴沟里翻船,这人可就丢大了!”因此,适才两路腿法看似声势威猛,却均是虚招。真正的看家本领,还是在那一支九节鞭上。
他这一抽身,给了哈打雷可乘之机,哈打雷欺身而上,判官笔急送而下,往他脑后天枕穴点落。那贼酋也早有防范,身子一转,左手在哈打雷持笔的手肘上一托一带,使哈打雷这一笔点空,九节鞭一晃,鞭梢打个弯儿,奔着哈打雷太阳穴去了。
哈打雷抽身后退,扬起铁尺在那贼酋左肩上一砸。那贼酋只顾着防哈打雷的判官笔,却忘记了铁尺,这时避之不及,被砸得臂膀发痛,骨头险些碎掉。
那贼酋抽身跳开,脸上无光,叫道:“格老子的!龟儿子还挺有两下子!”
哈打雷占了一手上风,暗暗得意,听他嘴上还不干不净,登时怒气填胸,又趁机上前,铁尺乱舞逼近,判官笔伺机而动。那贼酋左肩受创,再打下去势必落败。
卫凌羽要激他跟哈打雷斗个两败俱伤,自然不能看他落了下风,漫不经心地冲旁侧一人道:“这位哈师傅兵刃功夫着实厉害,可身法欠缺,下盘功夫不怎么稳固。兄台你说,是也不是?”挑拨离间不是君子所为,但眼前这帮人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没必要跟他们讲什么君子仁风。
边上那人与他敌对,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起这个。他天资有限,武功平平,看不出这许多门门道道,只觉得哈打雷跟那贼酋进招时变化莫测,着实教人眼花缭乱,因此只是“嗯”了一声。
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那贼酋明白卫凌羽是在指点自己,九节鞭在空中荡出条弧线,鞭梢径自戳向哈打雷天灵盖。哈打雷架起铁尺去挡,那贼酋锁身往斜前方钻扑去,使个“蛇形锁撞”的腿法,右脚贴着哈打雷右脚内侧滑进,往外猛地一个挤靠。哈打雷身形不稳,顿时向前跌出。
那贼酋怕它跌而不倒,又往前一扑,到了哈打雷身后,甩掌回击哈打雷后肩。哈打雷给他一掌击中,只觉得一股大力涌上,如不顺势倒下,定教这股力道震出内伤,便即扑向地面。
它毕竟行走江湖多年,经验老道,当即腕子一转,铁尺拄地,翻身卸去这股奇劲,直身立起。
那贼酋道:“他妈了个巴子!给老爷躺下!”一鞭抽在哈打雷的圆鼓鼓的肚皮上。
哈打雷尖叫跳开,只觉得肚皮上火辣辣的,怒视着卫凌羽道:“要你多事!”
那贼酋赢了一手,笑道:“龟儿子这‘铁笔划九州’名不副实啊!”
哈打雷脸上阴晴不定,如果就此认输,那贼酋想必不会再得寸进尺,只是之前它还冲一干武人耀武扬威,现在认输必然遭人耻笑,它舍不下这一张老脸。再一想,拿到玄阴观绝学才是大事,丢脸算得了什么?强龙不压地头蛇,这贼酋是这一带的山大王,开罪了他,又得生出许多事端来。
它把判官笔和铁尺别回腰间,拱手道:“足下武艺绝伦,老夫佩服!”
那贼酋哈哈一笑,对卫凌羽道:“龟儿子,你眼力不错,武功想必也是不赖的!来来来,跟老爷过过招!”他跟哈打雷之间是棋逢对手,平心而论,实难说谁胜谁负。好不容易打得兴起,只是哈打雷认输,他也不好继续邀战。
卫凌羽暗自叫苦,心说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哈打雷幸灾乐祸,看着卫凌羽的眼神中颇有笑噱之意,仿佛在说:“看你怎么收场!”
卫凌羽略一思量,道:“小可末学后进,武艺平平,恐贻笑方家。足下既然有请,小可也只好献丑。不过小可有一个要求,还要请足下答允。”
那贼酋听得一怔,问道:“要求?龟儿子有什么要求?”
卫凌羽道:“哈师傅和这些个朋友与小可有些过节。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是以小可有意与他们化干戈为玉帛,奈何无人调停,如小可侥幸在足下手底下赢得一招半式,还要请足下从中斡旋,好教哈师傅和这一帮朋友息事宁人,就此离去,可好?”
此语一出,四下一片哗然,众武人见他不满弱冠之年,言语间竟如此狂妄自大。
哈打雷大皱眉头,没料到他会唱这么一出,忙道:“这位朋友,你不要听这小子胡说八道!”它与卫凌羽交过手,深知他虽然年轻,内功实不亚于武学大家,且所使的一套剑法和掌法更是古怪无比,闻所未闻,那贼酋未必就能胜他。
那贼酋没理会哈打雷,瞪眼道:“龟儿子,你与这一帮好朋友有什么仇恨?嘶,这么多人与你为敌,你个龟儿子莫不是干那偷香窃玉的龌龊事了?先说好了,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皆是不共戴天的,如是这两样,老爷可调停不了!”
卫凌羽道:“足下多虑了。小可与这一帮朋友有些误会而已,只是一时片刻解释不清。”
那贼酋拊一拊掌,道:“那就好办了!”又冲哈打雷及那一干武人道:“你们意下如何?”
哈打雷未及开口,那贼酋下属的一帮贼寇就亮出兵刃,似乎只要谁敢道个“不”,就得身首异处。
那贼酋当定了出头鸟,哈打雷也是敢怒不敢言。这伙儿贼寇人多势众不说,其中还有几个好手,真刀真枪地打起来,它心里还真没底。
哈打雷不表态,其他人更不敢多嘴,木已成舟,也只好默认了这一事实。
那贼酋见无人答话,道:“龟儿子,老爷既甘做你的挡箭牌,你就放宽了心与老爷比武。”
卫凌羽道:“足下是要比拳脚,还是比兵器?”
那贼酋丢了九节鞭,道:“比拳脚。老爷一身功夫尽在这支九节鞭上,年岁又长你许多,本就有以大欺小之嫌,倘若用九节鞭胜你,也是胜之不武。”他自信满满,料必卫凌羽功夫就算再好,终归是个毛头小子,比不上自己二十来年的苦修。
殊不知,他这一番话正中卫凌羽下怀。卫凌羽所用长剑吹毛得过、削铁如泥,如给那贼酋的九节鞭斩断了,对方脸上不光彩。
他目下真气尽失,比拳脚虽然不易取胜,但三十六路拨云见日掌是业师集上清武学之大成,尽破天下武学,要赢个一招半式也不是不能。只要赢得艰难些,也不会教那贼酋脸上太难看。
做了个武人的抱拳礼,道:“有僭了。”右脚擦地前蹚,两脚一掰一扣,右手外旋探出,与云门平齐,左手回拉至小腹前,俨然是玉清宗游身八卦掌的起手式。
那贼酋问道:“你是玉清宗弟子?”
卫凌羽道:“非也。小可是上清座下,灵宝天尊信徒。”
那贼酋虚步展臂,五指内扣成爪,做鹰隼翱翔之姿,原来是鹰爪功。鹰爪功是禅宗武学,系出少室山陟岵寺,以擒拿见长,点穴分筋辅弼,端的厉害。再看他手指粗大,显然在这鹰爪功上浸淫日久,造诣如何自不必多说。
那贼酋纵步挺身,双爪内合,抓向卫凌羽太阳穴。这一击看似凶猛,实则门户打开,犯了武学大忌。这样的忌讳他本不该犯,但他欺卫凌羽年幼,故意卖他一个破绽。
卫凌羽提不起丝毫真气,如与这贼酋正面相抗,只怕不出十合就得败下阵来,这也是他为什么不以烂熟于心的拨云见日掌迎战,反以游身八卦掌对敌的原因。游身八卦掌长于偏门抢攻,正适合避实击虚。
他未敢莽撞冒进,一猱身从那贼酋腋下钻了过,右掌佯攻小腹。那贼酋回手去架,他偏身再以左掌攻其耳际。
那贼酋斜身跳开,待卫凌羽迫但近前,转身“蝎子摆尾”,这一腿势大力沉,破风之声响如裂帛。卫凌羽沉身蹲下,让过那贼酋一脚,身子一转,使“扫堂腿”击向对方撑地之腿。
拳谚中说“好腿不过膝”,又说“起脚半边空”,乃是指腿法精要在于隐蔽,起脚过高会导致下盘不稳,易被人抓住了破绽。
那贼酋虽不大把卫凌羽放在眼里,对敌经验毕竟老道,迅速落脚,迎面一脚踢向卫凌羽面门。
卫凌羽见他反应敏捷,暗喝了声彩,双手撑地倒立起身子,左脚踢落那贼酋来脚,右脚突然劈下,好似一把大斧。他是天生武学奇才,这路打法是日前在客栈中三尸出壳,其中一尸所使的怪招给了他这一启发,临时起意使出的。
那贼酋闯荡江湖多年,逢敌无数,可没有见过这种怪异的打法。想踢卫凌羽面门,但卫凌羽也是踢他面门,而且较他要先到,便即探爪直拿卫凌羽踢来的小腿。
鹰爪功虽是外门功夫,威力不可小觑,加之那贼酋内功极深,卫凌羽恐被他抓伤筋骨,自不敢踢到实处。也不知他如何使力,身子往下一摆,左手托着脸颊,身子拄着左肘,右手平放腿侧,如卧佛一般,给那贼酋看得瞠目结舌、不明就里。
那贼酋叫道:“龟儿子使的什么邪门儿的功夫?上清宗可没有这种路数!”突然踢出一脚。
卫凌羽左手往地面上一撑,身子又高了几分,避开那贼酋足背发力要处,右手在他大腿上用力一搲,顺势翻滚而上。那贼酋双手却一探,刚好将他抱进了怀中。
那贼酋叫道:“他妈的王八羔子,你又不是老爷的小媳妇儿,却来消遣你家老爷!”立时屈指抓向卫凌羽大椎穴。
众人见二人打斗如此怪异,早就觉得古怪,听那贼酋此语,立时轰笑成了一片。
卫凌羽也觉得此举大是不雅,掌击那贼酋胸膛,那贼酋巍然不动,他却已借力倒滚落地,双掌顶着地面立起身子,一双千层靴底蹬向那贼酋下颌。
那贼酋仰头让过,再踢卫凌羽面门,却感腿上一沉,原来卫凌羽业已按上他小腿,借着他这一腿的力道,整个人倒立飞高八尺,与他四目相对。
他当即抓击卫凌羽面门,卫凌羽一只手却如蛇般缠上他手腕,在他腕骨缝隙里一捏,教他指筋顿缩,五指捏成了一撮,再也伸张不得了。
他道:“龟儿子,老爷倒是小觑了你!”笑了一声,束身往后一跳,拖带着卫凌羽过来,飞起一脚,踢向卫凌羽后心。
卫凌羽听风辨位,手掌下迎,在他小腿上一拍,惊鸿般旋身,稳落于地。
一干武人拊掌喝彩,均为卫凌羽的精妙身法所折服,浑然忘了与他为敌一节。
哈打雷暗自心惊:“好小子!我只道他掌法怪异,岂料他还会如此诡异的功夫。”想起当初卫凌羽与自己动手毕竟未出全功,不然自己焉有生理?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卫凌羽不动声色,心底却骂自己大意轻敌,适才接贼酋那一掌看似轻松写意,其实不然,那贼酋腿力惊人,他没能尽数化去,臟腑俱震,气息不稳。
那贼酋道:“龟儿子别耍鬼,好好陪老爷过过招!”
卫凌羽正要答话,却听一阵铛啷啷乱响。众人闻声看去,见路边不知何时竟多出一老一少两个比丘,响声便是那老僧摇晃禅杖发出的。
原来卫凌羽与那贼酋两个过招时心无旁骛,众人有心看他两个底细,因此全神贯注,连这两个比丘什么时候到来都不知道。
待看清了那两个比丘的相貌,卫凌羽骇然大惊,那老年比丘正是当初用金刚杵偷袭他的老和尚,另一个少年比丘,是被林婉怡活捉,后来又放走的小沙弥。那老僧是第一波觊觎玄阴观绝学的人,他师弟二人既然到此,十九没有好事。
那贼酋詈道:“大和尚,老爷向来只化别人的缘,可没有缘化给你。快滚,莫搅扰了老爷的兴致!”
那老僧未及开口,又有一人沿着大路奔将过来,他立时闭口不言。
卫凌羽真气虽失,元神不昧,看到那汉子的第一眼,便察觉到此人身上妖气萦绕,乃是妖精变化。
那人约摸三十五六的年纪,身材瘦小,唇边留着两撇鼠须,模样什是畏葸。奔到近前,叫道:“道上的好朋友,可曾见到我浑家?”
有人应道:“你浑家是哪一个?”
那汉子道:“峨眉山施芳便是。”
那贼酋接口道:“他妈了个巴子!老子还当是谁来了,原来峨眉山的狐狸万荣枝来寻老婆的。你那婆娘不知道又跑哪里偷汉子去了,来老爷的地头找什么?”
万荣枝听那贼酋言语无状,也不生气,道:“我浑家是给候氏昆仲捉了去的,各位好朋友可见过它们?”
卫凌羽听了一怔,原来这叫万荣枝的汉子就是峨眉山的公狐狸,日前在打箭炉草原上遇到的那只被候氏兄弟抓住的母狐狸,就是它的老婆了。
当日候氏兄弟又赶回去引它,也不知它怎的追到这里来了,莫非候氏兄弟也到了这左近?
哈打雷冷笑道:“你浑家既是被那两只臭猴子捉了去,就该去黄庭观要人才是。那黄庭观与你那狐仙洞毗邻,你何故追出这老远?这些朋友们都是敞亮人,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好些!”以为万荣枝也是为了卫凌羽而来,这句话就说得夹枪带棒,毫不客气。
万荣枝拱手道:“不知足下是哪一位,敢请留下万儿来!”
哈打雷道:“老夫横不更名、坐不改姓,姓哈名打雷的便是了。”
万荣枝道:“原来是纵横漠北的哈师傅。哈师傅的大名,在下也是如雷贯耳,久仰得很了。只是哈师傅话里的意思,却是教在下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哈打雷道:“装模作样!你敢说你不是为了玄阴观绝学而来的?”
万荣枝道:“玄阴观绝学?”愣了一愣,忆起近日来江湖上的传闻,扫视在场众人,最后把目光定格在卫凌羽身上,再也移动不得分毫,续道:“莫非这小子就是胡升泰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