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跑过来,笑着把罐子里的碎鱼松抖给他们瞧,那鱼松炒的黄灿灿、松散散。
“尝尝,”小梅给每个人分了些。
有人赶忙送到嘴边,还把指头上残留的给嗦掉了,入口便化开,舌尖唇齿都是咸香。
这鱼松蓬松得像棉花,要是棉花有味道,大抵是这种浓郁的海味。
“来三包,我带着路上吃”
“我也来几包”
一时又你争我抢起来,江盈知做了不少,花了一个下午和晚上,把巴浪鱼全小火慢烘成了鱼松,瞧着多,做出来用油纸包了也才几十份。
被抢了大半,她还拿了几包给李翠文,“拿去路上吃吧,航船日夜辛苦。”
李翠文要掏钱,她拦下了,小声问,“文姐,找你打听个事。”
“你说,”李翠文停下推脱的动作。
江盈知压低了声说:“你是明府哪的?你们那有没有个地方叫临水巷?”
“有啊,你也去过?”李翠文同她站到一处,不解地说。
适逢又有食客上门,江盈知刮刮锅上的碎屑,舀了勺水,偏头说:“我没去过,有个亲眷在那里,说是在临水巷的石员外家里做出窠娘(月嫂)。”
“好些日子没信了,这不,你也是明府的,就寻思打听打听。”
她上回听了小梅说过,那时虽然宽慰了下,却也把这事放在了心里,正逢这个机会就赶紧问问。
李翠文一听,立即说:“怎么不知道,跟我住的那地方隔了一道街,他家今年运好,刚来了一对龙凤胎。你放宽心,那不是磋磨人的富户。”
“叫什么,我回去给你问问?”
小梅在后头顿住,又及时插进来说,声音带了点隐而未见的颤,“巧女,她叫周巧女。”
“姐你帮忙问问吧,”江盈知拍拍小梅的肩膀,冲着李翠文笑笑,“要是成的话,还得托你给我们捎点东西去。”
李翠文满口答应,晃晃手上的几个纸包,露出笑来,“就算不为旁的,就冲这也得应下不是,到时候有信了,拖了我家那个,搭航船送来。”
“晚些收了摊,你们把东西送到三里栈来。”
王三娘听了一耳朵,叹口气,晚娘处得好,也能做亲娘。
下午收完摊,小梅便拿着钱去置办东西,她跟江盈知说:“我晚娘旁的不爱,最喜欢吃宁记的桃酥。”
“她说做姑娘的时候常吃,嫁了人后再也没吃着。”
她晚娘头一个嫁的是个船工,年年出海,日子也过得去,生了大儿子后十来年,船工和大儿子出了海后,全没了。
后头才带着海娃嫁了小梅他爹,更是半块桃酥没捞着。
宁记的桃酥十个一包,要三十文,小梅一气买了三包,她从还四叔的钱里抠出来些。
她眼睛有点红,却笑道:“叫我晚娘吃个饱。”
“再拿一桶这个,”江盈知指指这个老式糖酥饼,“包得严实些。”
她付了钱,塞给小梅,“拿去吧,一道寄过去。”
“再买包糖,我给你找张纸,写点信捎去。”
江盈知帮小梅写了信,很简短,写了海娃长肉了,自己很好,叫她照顾好自己,记得每天吃桃酥捎个口信来。
旁的再也没了,小梅也讲不出什么话来,只拿了布,把几桶糕点和一包糖卷在布袋里,信也放进去,一把铜钱,她紧紧地打了个死结。
那个长卷包送到李翠文手上,她点点头,保证道:“指定给你们捎到石员外家里去。”
江盈知又拿了一袋海鲜干货塞给她,分量很足,“得麻烦姐一趟了。”
“你瞧瞧你,”李翠文想了想还是收下了,她琢磨着,晚些自己从明府也捎些东西来。
辞别了李翠文后,小梅踩在小路上,墙上石头裂了,有光照过来,她就踩着玩。
江盈知抬头瞧着小巷里的天,蓝盈盈的,多么好的天,她脸上渐渐有了笑。
她提着肉,小梅拿一捆鲜菜,走在渔港的道上,船停泊在岸口,等着她们回家吃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