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纷扬扬。
整个天空如同一口倒扣的大锅,锅面仿佛被什么人细心地抹了一遍,呈现出一种极为均匀的灰色;灰色的彤云不停地向大地飘洒着雪花,时而是大朵大朵抱成团的雪花,时而是细密的雪粒儿,砸在藤筐上唰唰直响。
楚凡裹了件厚厚的裘皮,坐在藤筐中的木板上,悠然自得地欣赏着百米下的美景。
和岛津家的密约是在腊月廿七签订的,除了将第一条换成了5万两银子外,其他三条都没任何改变——楚凡很清楚岛津家久是在骑墙,既不愿再同复辽军对抗,也不愿开罪强大的荷兰人,但他还是接受了对方的5万银子,放了范奥斯特以及圣保罗号一马。
因为他已经得到了所有想要的东西——长崎航道的畅通、用实战打磨三支舰队、用胜利激励士气……至于范奥斯特,反正未来和荷兰人肯定还有一战,不妨等到那个时候再收拾他;为了这么个无足轻重的人,将骑墙的岛津家彻底推向荷兰人实属不明智之举。
陈衷纪的尸首被倭国人送了过来,一同送过来的,还有他那艘二号福船以及十来个俘虏;根据俘虏的供述,特混舰队又花了两天的时间去了一趟三百里外陈衷纪的老巢中之岛,将所有留守人员和财货物资——尤其是2艘福船和3艘广船——一扫而空后,这才心满意足地回航。
回航的路线,楚凡选择的仍然是沿着九州岛西岸北上——反正顺路。为何不实地勘测一下岛津家萨摩藩的地形呢?
这次作战真是满载而归:特混舰队十一艘战舰,每艘都拖曳了一艘俘虏的船只,而最大最快的金凤号更是拖了两艘盖伦船,三艘巨舰一线前行。看上去极为壮观;财货也相当可观,赔款加赎金就是15万两,而陈衷纪攒下的金银也不在这个数目之下;至于俘虏就更多了,荷兰人、倭国人、福建人总计有两百多人,被集中关押在一艘盖伦船上。
船多东西多,再加上逆风。整个舰队速度一下就慢了下来,三天时间才跑了600里,来到了长崎东南方的下须岛附近。
这三天里,船队在茫茫大海上度过了崇祯元年,也就是公元1629年的春节;大胜之余士气高涨,虽在异乡漂泊。却也挡不住水手们满满的节日喜悦。
找了个避风的港湾系泊,各艘战舰上花了半天时间准备年夜饭,缴获的龙舌兰酒和清酒更是敞开痛饮,大伙儿开开心心过了个大年夜,直到大年初一的清晨才再度起航。
驶过萨摩藩西北角的阿久根时,楚凡指派的联络员与岛津家派来的那几名小吏上了岸——他们将在阿久根建立大明东印度公司的联络点,以便为下一步拓展“商路”做准备。
离开阿久根。进入下须岛附近海域时,天空开始飘雪,西北风反而小了一些,更方便热气球里的楚凡观测绘制南九州的地形图了。
从百米高空俯瞰,九州岛西边这些散落的小岛真是美不胜收:遍布松柏的小岛犹如一颗颗绿色的宝石,镶嵌在墨蓝色的大海上;纷飞的大雪又为绿宝石点染上了大大小小的白色团晕,让宝石看上去更加炫目。
随着金凤号折向东北,下须岛和天草岛之间的那条窄窄的海峡渐渐清晰起来。
海峡两岸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渔村。楚凡抽出千里镜,饶有兴致地观察起来。
镜头里的小渔村安静而祥和,穿着和服戴着斗笠的倭国渔民并没有因为新年而停止劳作,顶风冒雪拖着不大的渔网朝海边那种仅有两三米长的小渔船走去;女人和小孩也在海滩上弯着腰忙碌,混不顾寒冷的天气在泥涂中挖着翻着,寻找一切可以果腹的食物。
海面上已经漂着不少渔船,时不时可以看到桌面大小的渔网被抛洒出去,宛如一朵朵盛开的白色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