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凡的抚摸似乎有什么魔力,高凤姬顿觉半边身子都麻木了
她的脑海中也是一片空白,昏眩中唯一牢牢记住的,便是楚凡刚才那番假托仙女儿实则是赞美自己的话;尤其是那句“临瀑抚琴、对月弄萧”,极得她的心意。
自己果然没看错,这世间唯一懂得欣赏自己的,便是身后这位充满雅趣的楚凡楚公子了
这也怪不得高凤姬,她自小便深居荒山,家中又都是清一色的丫鬟仆妇;除了自家老爹外,与之说过话的便是那位老臣许知远;若论年岁相当的青年男子,就只有那些跟着许知远一心复国的前马匪了那可都是些粗鄙不文的军汉,高凤姬就连多看一眼的都会觉得污了眼睛,又何尝会系以情丝
她倒不是说生性高傲,故意看不起这些粗汉,而是因着她那位尼姑师傅从小给她的熏陶,让她觉得若是一位男人目不识丁,连什么是诗词歌赋、宫商角羽都不知道,自己还怎么能与之交谈
这二十年来,她也曾和天底下所有的女孩一样,幻想着有一天能遇上自己的如意郎君,能与之举案齐眉、琴瑟和谐这可不是套话,而是她希望自己都不用说话,轻抚一曲便能教他听懂自家所思所想。
可惜渺渺深山,哪里去寻这般知情识趣的青年男子
更不用说她还是这么个身份,等闲人家的子弟哪怕再优秀,许知远他们却也想都不敢想
自家事自家懂,随着年岁渐长,高凤姬渐渐也就绝了这份心思,就如同她所背负的复国大计一般,慢慢从她的香闺深梦中淡出,连一丝踪迹都找不到了。
寂寂空山、青灯古佛、琴箫自娱,高凤姬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一生都将像古井一般波澜不惊地度过
直到那一天,身后这个男人从天而降,当他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的未婚妻从树上下来时,当他不顾自己冻得瑟瑟发抖仍然脱下衣裳给未婚妻披上时,当他面对强徒挺身而出拼死保护身后的女人时,高凤姬心中的坚冰乍然碎裂
漫漫长夜中,他们谈灵山佛陀,聊先圣孔丘;一起玩味“呦呦鹿鸣”,一起琢磨集韵中那些变化的音韵;她跟他倾诉父亲的野心和抱负,他跟她感慨亡父的印象和记忆
每每聊到兴头上,高凤姬不止一次想要为他抚琴一曲,以酬知音;可这念头却一次次被酣卧身旁的颜如雪打消那是他的未婚妻,也是他深爱着的女人
君子不夺人所爱,高凤姬虽是女儿身,却也巾帼不让须眉无非就是青灯古佛过一生,那又如何
话是这么说,可当他真的为自己负伤了离开后,她才发现自己这颗心也跟着离开了,拽都拽不回来那些日子里,无论是抚琴还是弄萧,甚至每日必不可少的功课时间,高凤姬都是神不守舍,弹着念着便身不由己的走神,等思绪拉回来时,眼前漂浮着的,总是他那张笑嘻嘻的俊脸;平常两三个月才见一次的许知远,越是几乎天天都要召见,不为别的,只为从这位老臣嘴里听到关于他的只言片语。
他伤愈了,他出海了,他结婚了
最后这个消息让高凤姬百感交集对于一个女人而言,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比自己的意中人娶了别的女人更让人伤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