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国大夫赵闻是个很有眼光的人,这样的人如果是朋友,那是极好的,倘若是敌人就很令人头疼。建会稽新城这件事,苏任对谁都没有提说过,来到会稽之后才和严助、黄琦说起,其中的好处更是没有多少人知道。而赵闻听了一耳朵便能看到其中的好处,这样的人绝不简单。
对面而坐,赵闻显的很坦然,与苏任谈笑风生,丝毫没有一点拘谨。苏任的酒要比他们常喝的烈很多,灌进嘴里先是辣,而后是烧,最后是香醇。
“好酒,这样的烈酒只配英雄喝,长史用他招待在下有些浪费了!”
“呵呵呵!”苏任笑笑:“赵大夫自谦了,虽说你我算不得什么英雄,至少是伙伴,既然是伙伴,有好东西就得拿出来,要不然对不起我们的情谊。”
赵闻点点头:“那在下就愧领了,承苏长史的情。”又喝了一杯,赵闻放下酒杯:“苏长史的动作很快,只去了沙坪一次,立刻就征调民夫、工匠,看样子再有三五天就要动工了吧?”
苏任点头道:“只可惜会稽人少,又是农忙时节,找的人不够,若按照我的意思,一月内应该平整好土地,三月内打好地基,半年之后城墙就应该有个样子,最迟到年底就要住人,照目前的速度,恐怕很难完成。”
“只听长史说,已经让在下热血沸腾,大半年时间便能建造一座大成,这是多大的功绩,日后苏长史回到长安,位列九卿恐不是难事,到那时,还望苏先生替我们南越百姓美言几句。”
“这些事情好说,只要南越国真心归顺,陛下绝不会亏待汝等。”苏任看着赵闻,想了想:“大夫应该知道,吾来会稽正是为越人之事,所以,我想听大夫一句实话,今日正好有机会,大夫不妨明言。”
“长史想要知道什么?”
“那就看大夫想让我知道什么?”
赵闻道:“越人艰难,我南越更加艰难,地处荒蛮,虽有十数万众,却整日战战兢兢,北有强汉,西有闽越,南面是莽莽丛林,东面是涛涛大海,在这种环境之下,南越百姓苟延残喘,日夜提防,此次我家国王派在下出使大汉,为的是两国和好,南越国年年进贡岁岁称臣,永世臣服大汉,绝不反叛。”
苏任没说话,一直看着赵闻。赵闻接着道:“当然,南越也需要强汉的庇护,闽越欺人太甚,任由其不断壮大,对强汉也不是好事,我南越愿意与大汉一同发兵,攻打闽越。”
“南越百姓生活困苦,强汉乃是上天国度,看在我等摇尾乞怜的份上,希望大汉皇帝陛下,能允许在边境互市,在下保证,我们提供的货物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大汉有我们需要的布匹、农具;我们有大汉需要的兽皮、草药,此乃双赢的好事,还请苏长史向皇帝陛下禀明。”
过了好半天,赵闻没再说什么,苏任疑惑道:“完了?”
“完了!此乃我南越小国一点要求,从此南越国为强汉马首是瞻!”
苏任伸了个懒腰,咧了咧嘴:“听上去的确不多,我只想问一句,南越人是不是汉人?”
“呵呵呵,苏长史说笑了,南越人是南越人,汉人是汉人,南越人怎么会是汉人?”
“哦!”苏任点点头,接着道:“据我所知,南越国乃是秦将赵佗所创,当年秦始皇为了平灭岭南越人作乱,派大将赵佗率兵镇守,又从内地迁徙数万户,十数万人来到岭南,后暴秦被灭,赵佗自立为南越王,该是赵大夫的先祖才是,百年来汉人与越人相互融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恐怕已经分不清你们是汉人还是越人吧?”
“另外,据我所知,南越王赵兴有内附的意思,只是国内不少人反对,这才没有明说,赵大夫即是南越国主的堂弟,此事也应该知道,你们国主已经决定内附,赵大夫还谈这些有什么作用?不如来些实际的更好!”
赵闻刚要张嘴,苏任一抬手,继续道:“实话告诉赵大夫,我已经在江淮等地准备了大块的田地和房舍,为的就是越人内迁,无论是闽越、南越,还是东瓯、雒越,全都在规划之中,所以南越王的这些小算盘还是不要打为妙。”
赵闻脸红脖子粗,看着苏任,早没有了刚才的从容和淡定:“若是我等不愿意呢?”
“不愿意更好,省了我的地方!”苏任面带微笑,从容不迫:“使者在这会稽也住了些时日,应该知道我们陛下的魄力,若使者去长安还是刚才那套说辞,我奉劝一句,不去为好,倒不如回去劝劝南越王和朝中众人,尽快拿出一个办法出来,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赵闻深吸一口气,没多说什么,喝酒的心情却淡了很多。一旁的公孙贺打了个哈哈:“喝酒喝酒,今日咱们不谈这些事情,喝酒就好!苏子恒的好酒,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喝上,今日拿出来这么多,不容易。”
随着赵闻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一名越人。从第一次见这人,苏任对这人的印象就很深。从来没听这人说过一句话,对所有人都是冷眼旁观,无论赵闻或者对面的人说什么,那人的脸上始终平静如水。
公孙贺端起酒樽冲着那人道:“都说了半天话,这位仁兄还没有介绍,赵大夫这就是你的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