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是匈奴人中最低等的物种,比牲畜还要低一个等级。在匈奴人眼中,奴隶不能算作物件,甚至连财产都算不上。那些肮脏懒惰的奴隶既不能给他们带来回报,还要吃要喝,最好的奴隶其实就是死奴隶。匈奴奴隶有三种来源,其一是战争中的抓获,无论匈奴人还是汉人;其二是破产的牧人;其三是罪囚。三种途径基本上和汉人相同,只不过汉人相对仁慈一些。
奴隶也是最好的炮灰,大战之前用无用的奴隶来试探一下对手的实力是非常必要的手段。但是这一项提议被苏任一口否决了。作为一个后世人,根深蒂固有着很强的人性观念,那些看上去可怜巴巴老实巴交的罪囚、赘婿、贫农,怎么看怎么是人,完全不是只能用一次的石块和箭矢。若将他们排上去让匈奴人杀,苏任的心里过不了这个坎。
匈奴人却没有苏任这般仁慈,他们的做法非常符合这个时代所有人的观念。既然是战争那就必然会有人死,与其让自己的勇士和能够带来牲畜牛羊的牧人死,倒不如将那些已经成了死人的人派上去。这样做即是给自己减轻负担,也能够给敌人增加麻烦。
军屯王的命令非常清楚,凡是奴隶只要能够第一个攀上雁门关的关墙且活着回来,他不但会还他们自由之身,并且还会上次牛羊牲畜,甚至于美酒美女都可以商量。所以,匈奴的奴隶突然间变得眼睛里有了光,这在以往的大战中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左大营因为上次的事情死伤惨重,剩余的被武建王费尽心机带回了大营,可是军屯王却认为他们这些人丢失了匈奴人天狼神子孙的荣誉,一道命令边将那些除过无法下手的人之外,全部变成了奴隶。自然也包括查克旗一家。当被套上脚镣的时候,查克旗的父亲依旧大喊自己是葫芦川部落的头人,可惜谁也不会听他的。
沉重的脚镣让原本胖墩墩查克旗神奇般的在半个月后变得骨瘦如柴,松弛下来的皮肤让他看上去似乎一下子老了三十岁。也让查克旗的性格发生了改变,原本喜欢说话见人就笑的样子没有了,等到他的阿爹和哥哥相继死了之后,查克旗便的沉默寡言,有的时候一两天都不会说一个字。
明天就要打仗了,因为今天下午他们的脚镣被去掉了一半。为什么说是一半呢?因为,原本他们每人都有一副脚镣,现在变成了两人拥有一副。和查克旗捆绑在一起的是个独眼断臂的老头,两个人都很沉默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甚至都没有看对方一眼,即便他们一起吃饭一起如厕。
在监军的皮鞭下所有奴隶从肮脏的荒地里摇摇晃晃的起身,查克旗对那几个无论抽多少鞭子都无动于衷的奴隶见怪不怪,因为他已经见过不止一次。那些人已经死了,却也逃过了身首异处的结局,就和查克旗的阿爹和哥哥一样,说不定他们在某个地方暗自庆幸。
监军是粗鲁的也是粗野的。不断大声咒骂着奴隶们,还将手里的鞭子挥舞不停。查克旗有幸挨了一下,麻木的脸上没有丝毫痛苦或者难受的表情。脚下被人扯动了一下,查克旗连忙跟上和他同命相连的老头子的步伐。
由一大群骑兵组成的队伍将奴隶们围在一个非常狭小和拥挤的地方,在最中间的空地上胡乱的扔着一堆破破烂烂的皮甲和豁口连连的兵器,这就是他们的武装。大眼扫视了一下身边的人,查克旗明白就这点东西无法做到没人一件。
“小子,动手的时候快些,你要是拖了老子的后腿,上了战场第一个杀得就是你!”老头呆滞的眼神中流露出阴冷。查克旗默默的点点头,跟着老头不断的往里挤,希望能挤到离那堆破烂最近的地方。
一个头戴金盔骑着大马的胖子出现在不远处的山坡上。查克旗死都认得那个人,他就是将他们全家从天堂带进地狱又踩了两脚的家伙,他们的王,军屯王。军屯王叽哩嘎啦的有说有笑,越说越兴奋越说越得意,然而查克旗一句没有听见,若不是老头再一次将查克旗拉回来,查克旗一定会冲上前和那高高在上的王拼命。
“小子,你要干什么?等会老子一定第一个杀了你!”老头子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盯着查克旗。
一声令下,努力们疯了一样哄抢那堆破烂的兵甲,这个时候没人在乎身边是什么人,胆敢妨碍自己就是一顿胖揍,如果不幸死了那也是你活该。查克旗被老头子拖拽着努力在人群中生存。他知道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倒下,一旦自己倒下就再也没有爬起来的机会。
老头子的运气不好,不等他挤到近前,那些破破烂烂的兵甲已经被人哄抢一空,他自己只得两手空空。反倒是查克旗从一个被踩死的家伙手里捡了一把没有柄的弯刀。与其说这是一柄弯刀,倒不如说是一根铁条,那满目疮痍样子能看出来这件兵器已经到了报废的边沿。
铁刀上竟然有两个汉字,虽然查克旗不认识,却能猜出这把刀原来的主人一定是个汉人勇士,因为从刀背上看这是柄新打造的,且上面豁口众多,定然是杀死了不知多少人后才被匈奴人捡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