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路遇(1 / 2)

晚风习习,波浪温柔起伏,一叶扁舟状似辽阔深蓝上的黑点,逆势而行。

孟奇端坐舟头,凉风拂面,心中念头起起伏伏。

流罗离开后,碍于背后的大能与六道轮回之主,他已暂时放弃了感悟霸王绝刀,寻觅和等待着合适又隐秘的机会,因此没在三仙岛停留,以一种漫游旅行的姿态返回江东。

“上次就猜测一人一颗所谓的‘三生果’能在彼此间建立特定联系,从而借助对方唤醒自己,形成与垂钓者或附身者的角力,虽然顾妖女含含糊糊,避实就虚,没有承认,但流罗提示的‘背后大能会不高兴’似乎间接证实了这点。”孟奇最在意的便是这个问题。

如今看来,自己吃下的这枚果子不仅没有坏处,反倒有为当前困境的摆脱添砖加瓦,日后关键时刻,说不得能藉此唤醒自身,彻底占据主动,摆脱垂钓者。

当然,也不能说顾小桑好心,她的处境与自己相仿,同样需要这样的益处。

别的事情不好判断,但她无利不起早的行事风格是肯定的。

孟奇轻敲舟头,笃笃之声仿佛旋律,远远飘荡。

从顾小桑所言“流年不利”开始,经过几次事件的沉淀与时间的洗刷,孟奇认清楚形势的同时,也渐渐擦拭了灵台,澄静了心湖,沉郁、悲痛、徘徊、压抑和愤怒都于事无补,反而干扰判断,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它们化为动力,作为短期的“武道之心”,提高发自内心的渴望,锤炼武道意志,鞭策自身的提高,耐心等待机会,不盲动,不躁进,亦不自暴自弃,绝望颓丧。

事情最差的结局顶多就是个死字,自己不甘心死亡,但也不会一想到可能死亡就战战兢兢,双腿打颤。

“不过事情必须做得隐秘点,不能牵连师长亲朋。”孟奇已是有了决断有了方向,只觉这段时日压在心头的沉重突然消失,身心轻松,好不自在,呼吸到的微涩海风都是那么美妙,无垠汪洋和壮阔苍天是如此的震撼与洗涤心灵。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孟奇拍着船头,豪迈高歌,大海茫茫,方圆只得自身,天地独属一家,慢慢有点找回昔日初入江湖的洒脱心态。

这天地悠悠,无边无际,大海苍莽,感应之中不见半道人影,它们是如此壮阔,与之相比,自身是那样的渺小,但就是这样的渺小,自有一内天地,内太极,举手投足可以摧毁视线所及的一切“壮阔”。

这种略显矛盾的对比,正是孟奇之前的心灵问题之一,常人的心态,超凡的力量,自然会产生种种迷惑与徘徊的感受,但“超凡”的心态又不可能抛弃自身性格和所有处事之道,成为一块石头,一种没有情绪起伏的规律,只能用以往为基础,重新构建人生观、价值观并与心灵融合,这样才能走得更远走得更好,少受心魔滋扰。

比如随着自身寿元的增长,与活不过百岁的开窍及以下之人比较,就会有短暂与漫长的错位感,似乎双方不是一种生灵,自己目前突飞猛进,才二十来岁,这种感觉还不明显,但日后若能证道法身,靠近东极长生丹与玉虚金丹的帮助,或许一次较长的闭关修炼后,认识的开窍及以下朋友就陨落的陨落,坐化的坐化了。

那个时候,该怎么调适由此而来的感觉变化,正确看待短暂的灿烂与漫长的岁月,将是心灵修炼的重中之重,据一些上古典籍记载,有的法身会将自身作为高高在上的仙神,凡人当做蝼蚁,冷漠无情,有的则根本不与他们来往,不同层次的生命没有共同的语言。

这些谈不上对错,但孟奇不喜欢,他最欣赏的还是一位前辈的态度,“有情而不累”,不自视甚高,淡漠看待常人,亦不因为一个个朋友的寿尽而悲痛欲绝,哭哭啼啼,享受但不沉迷,这方面庄子妻死,鼓盆而歌,便是这种心态的典范,同时亦算堪透了生命何物与生死奥秘。

思绪飘飞,孟奇心神似活泼似沉淀,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美好,只觉心灵无限蔓延,海水清澈,纤毫毕现,若非肉体桎梏,怕是能无远弗届,光靠想象就能造出一件件别致事物。

突然,他心中一动,看向东方,只见一叶扁舟飞驰而来,若没有刚才的心灵活泼,怕是到了近前才能发现!

扁舟之上站着一位披头散发的年轻道士,身着青色怪袍,黑发随风荡开,露出俊秀出尘的脸庞,气息虚无,让孟奇难以判断强弱。

两舟相遇时,年轻道士看向孟奇,嘴角勾起,微微一笑,亲和平淡。

孟奇不由自主回了一笑。

这叶扁舟超过了孟奇的小船,以电闪雷鸣般的速度驶入了前方黑幕,似乎要返回中土。

孟奇愣了愣,忽然想起一事,曾经遇到的剑客宁台说自己在东海遇到过一名身穿青色怪袍的年轻男子,他常常低语“我是谁,谁是我”,难道是刚才那人?

东阳神君留有“我是谁,谁是我”的墨宝,而低语“我是谁,谁是我”的家伙去过无忧谷,探过真武镇黄泉之所,还将看门人锁在门边,神神叨叨……

可刚才的道士神清气爽,不见半点疯癫与自语。

孟奇不敢肯定,当即飞起,施展踏虚筋斗步,急追而去,但刚才擦身而过的家伙已是没了踪迹,碧波荡漾,一望无际,空旷无人。

不会钻入海底了吧……孟奇想了想,钻入海面,感应四周,逐渐深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