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喊道:“来人啊!”
侍女进来,关卓凡吩咐,“撤茶!上酒!我与赵先生共谋一醉!”
啊?
真的要“浮一大白”?
赵烈文微微的张着嘴,有些瞠目结舌的样子。
不过,赵烈文的性情里,本就夹着几分狷介狂放,辅政王此举,虽然大出意料,却极有意气相投之感,他没有出声,本已大致平静的内心,“呼呼”的热了起来,连掌心都微微的发潮了。
很快,酒水果品便端了进来,关卓凡一看,轻轻“哟”了一声,“忘记交代了——不要红的,要白的!”
转向赵烈文,含笑说道,“不然,怎么能算‘浮一大白’呢?”
赵烈文舔一舔嘴唇:“是!”
侍女换了酒,布好杯筷,替王爷和客人都斟了酒,退了出去。
关卓凡一只手端起酒杯,“惠甫,满饮此杯!”
说罢,一仰头,“啯”一下,干了。
赵烈文的动作,则“谨饬”的多了:双手捧杯,送到唇边,一气缓缓而尽,然后,俯一俯身,放下酒杯。
关卓凡指了指两干两湿的果碟,“惠甫,先随便垫巴垫巴,待会儿,咱们再正经用饭。”
就是说,还要“赏饭”。
而且,是同辅政王“独对”、“共膳”。
赵烈文只觉得,入喉的那杯酒,迅速流遍全身,不但心里头,整个人,包括每一条神经,每一个毛孔,都热了起来。
关卓凡亲手来替赵烈文斟酒,赵烈文赶紧站起身来,“王爷,万不敢当!——该我执壶的!”
“这有什么?”
关卓凡一只手虚虚的按了一按,做了个“你坐下”的手势,到底还是替他斟了酒。
“咱们俩现在是‘酒友’!”关卓凡一边儿替自己斟酒,一边儿笑着说道,“端着、捏着、拿着,这个酒,喝起来,还有什么味道?还如何算的上‘浮一大白’?”
“这……是!烈文……僭越了!”
顿一顿,赵烈文笑道,“王爷不晓得,中堂的‘即欲浮一大白’,不是说说而已——他真的是在大晚上的,爬起来找酒喝呢!”
“哦?”
“可是,”赵烈文说道,“菲尔普斯医生是有过医嘱的——因为眼疾的关系,曾侯爵必须禁酒;下头的人不敢就给他酒喝,去向栗诚和我报告,我们将他好一顿埋怨,说,您不是有一个‘挺’字诀吗?何以不以身作则呢?”
顿一顿,“他说,‘挺不住!挺不住!’”
关卓凡不由放声大笑。
栗诚,曾国藩次子曾纪鸿的字号。
笑声歇落,关卓凡摆了摆手,“咱们在背后如此议论他老先生,不恭敬,不恭敬!”
沉吟了一下,脸上笑意渐隐,“涤翁信中,有两句话,‘法人海陆汹汹,内外宵小蠢动’——这两句话,似有未尽之意,惠甫,是否有以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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