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多了!
姜德微微甩了甩头,将不该在此时冒出来的念头从脑海中“甩”了出去。
先扎扎实实的将北宁这一仗打下来,别的……包括“诱敌深入”什么的,之后再说。
扶朗作为布防第一重点确定了,但整个盘子,还有许多细节要斟酌,都一一的心中有数了,才能够将方案拿到军事会议上,咨问众议,做最终的确定。
他的目光,重新投向地图。
地图标志的很清楚,北宁城及其周边,是一个典型的“两河相夹”兼“三江交汇”的地理。
六头江从北宁城北流过,新河从北宁城南流过,都是由西而东,在北宁境内的河段,基本彼此平行。其中,六头江距北宁城较近,同北宁城的北门,彼此只隔一个小小的涌球;新河距北宁城较远,去北宁城南门六十余里。
此谓“两河相夹”。
六头江、新河流至去北宁城东门近七十里的三江口,同裘江交汇在一起,然后,折而南下,再一分为二为太平江、潡河,各自入海。
其中,太平江流经已为法军占据的海阳。
此谓“三江交汇”。
看法军的调兵遣将,明显是一个“水陆并进”的态势。
水路的进攻路线非常清晰,不可能有第二条——由升龙东南的海阳出发,溯太平江,经三江口,入六头江,一路上溯,最终抵达北宁城北的涌球。
一入六头江,就是扶朗,六头江的流向,在此由东而南,这个关键的转折位,正正为扶朗扼控,因此,法军必须先攻克扶朗,才能够继续前进。
扶朗之西,涌球之东,一水滔滔,再没有一处像样的地方可以用于阻击法军的推进,因此,扶朗若失,涌球就要独承北宁北向防务之重。
涌球有两座土山,为北宁屏障,涌球若失,法军便可将大炮曳至土山之巅,则大半个北宁城都将为炮火覆盖。
仗打到了这个地步,北宁便必不可守了。
这就是扶朗的战略价值所在。
不过,扶朗有一个很麻烦的地方:距北宁城太远了——去北宁城东门超过六十里。
这带来了一个很大的问题:如果扶朗战况不利,战役预备队很难及时对扶朗前线提供增援。
既为“战役预备队”,就要照应整个北宁战场,即,要同时照应以北宁城为中心的东、西、南、北各个方向,其驻屯的地点,距北宁城就不能太远。
六十里,正常速度行军,一天一夜;轻装急行,也要十二个小时。
需要动用战役预备队了,说明战况已经非常危急,在那种情形下,是很难再坚持十二个小时的。
而且,你还得算上前线向指挥部飞骑报急的时间。
驻宣光的越南北圻经略使黄佐炎,也想到了法国人可能“水陆并进”,但他向驻太原的张勇提出的建议是——“守三江口”。
三江口距北宁的距离,较扶朗更远;而且,黄佐炎的所谓“守”,除了“守口”之外,主要是说,“三江口河道纵横,我军可以‘塞河’,逼富船改行河汊,然后,以小艇袭扰之、以火船焚毁之。”
提出这个建议的人,完全不知近现代战争为何物。
“守口”就是岸防,三江口的“岸”,全在法军舰炮射程之内,在没有坚固的岸防设施以及大口径岸防炮的情形下,根本无从“守”起。
所谓“塞河”,是指拿竹排、木桩、铁索一类物事,堵塞、封锁河道,这些个把戏,对付风帆船,多少能起一点儿作用;对付蒸汽船,特别是大型的蒸汽船,则毫无作用,这些,都已在升龙战役中得到了证明。
热兵器时代,想要“塞河”,只有沉船一途——且必须是沉大型的舰船。
至于“小艇袭扰之、火船焚毁之”,能不能得逞,升龙战役也有明证。
好,说回扶朗和北宁的距离问题。
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两个办法:
第一,增加扶朗守军的兵力。
不过,因为阵地的空间是有限的,火力点和火力点之间,必须留出合理的距离,才能百分百发挥作用,过于密集的配置,既无必要,还会产生副作用——增大己方伤亡的概率;所以,增加的兵力,并不配属到一线阵地上,而是在阵地后方待命。
也就是说,将扶朗可能需要的“战役预备队”提前“拨付”到位。
这当然是“万全之策”,可是,如果这支“战役预备队”始终没有派上用场,便会造成极严重的浪费——兵力本来就紧张,扶朗既有余,其他方向自然就不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