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玉在河埠头看了看,河涌上只有几艘疍户的小艇停泊着,没有灯光,也没有声息。没什么可疑的线索。
“咱们赶紧回去报告吧。”李子玉说道。
赵贵巴不得他这么说,赶紧道:“好,好。”
两人从支巷里回出来,但是要报警却很不容易。广州城里的警察没有电话,他们要报告,只能回到派出所,再由所里派出通讯员报告总局的刑事科。
当然,他们随身还带着起花火箭,可是这东西只有在发生骚乱和紧急情况的时候才能用。
“赵贵,你在这里看着,我去派出所……”李子玉刚说了这么一句,赵贵便魂飞魄散,拉着他的胳膊道,“阿玉,别,别,别丢下我……我和你一起回去。”
“都回去了这现场怎么办?”李子玉记得背得《办理刑事案件程序规定》里的标准处置步骤,派人看守现场防止线索被破坏是基本要求。
然而赵贵说什么也不肯一个人留下看守尸体,换李子玉在这里守着他也不愿意。正僵持着没奈何,李子玉忽然想到这里距离看街的住得更房不远,走过去叫看街的过来帮着赵贵壮胆就是了。
于是两人一起折返回去,更房离这里不过二三百步路,天上却下起细雨来,天色一片漆黑,赵贵赶紧拿出油纸套遮上,两个人又是紧张又是慌乱,花了好几分钟才将雨罩弄好。灯笼的光线愈发黯淡了。
然而回到街闸这边,看街的并不在更房里――出去打更了,两人赶紧去找,花了好一会才将打更的找到。李子玉这才想起自己连发现尸体的时间都没记录,他赶紧拿出“怀表”。借着灯笼光看了一眼,却是晚上1点刚过,差不多子初时分。他想着刚才那一番折腾,发现尸体的时间应该在12点刚过。
三人赶紧过去,然而到了巷口,李子玉和赵贵却大吃一惊:尸体不见了!
刚才他们离开的时候,尸体还倒卧在地上,现在地上却什么也没有了。李子玉劈手拿过灯笼,凑近了地面,地上什么也没有留下。
赵贵脸色煞白,结结巴巴道:“皇天菩萨!这,这,可是无头尸……”
他这么一说,打更的也害怕起来:“莫非,莫非是诈尸?”
李子玉呆呆的站在那里,脑子乱成了一团糨糊。无头尸刚才确实就在这个地方,这么一会时间又去了哪里?他不太相信诈尸这种事,显然是有人将尸体搬走了,可是他们一路走过来,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哪来得人?
三个人又在周围乱找了一气,什么也没找到。眼瞧着雨越来越大,李子玉一时没了主意:回去报告,没有尸体怎么说?若是不报告,这无头尸体又是刚才他和赵贵亲眼所见――他还绊了一个跟斗,现在膝盖还隐隐作痛。
打更的见找不到尸体,反而松了口气,笑道:“即无尸体,便是没这回事!少了一桩公事。省却多少麻烦。”
赵贵结结巴巴道:“可是,可是,刚才确是一具尸体,没脑袋。”
打更的看了一眼赵贵,满脸鄙夷,道:“差爷,人命官司向来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即没有尸首,那就是没有案子。何必多事?别说这里连个苦主都没有,便是有苦主,找不到尸首,又有哪个官老爷肯接他的状子?再说这广州城里好几十万人,哪天不死个百十号人的,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他一笑道,“黑灯瞎火又下雨,保不定两位差爷看岔了。小的就当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就是了。”说罢又哈了下腰,自顾自的打更去了。
雨丝愈来愈密集,街上只剩下李子玉和赵贵两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李子玉握着拳,他知道看街的说的有理。但是在万寿宫学习的时候,澳洲人又给他们灌输了另一套理念:他们是警察,有责任维护社会的安定,“保天下太平”――什么是社会的安定,“天下太平”,他李子玉的感受是最真切了。
刚才真真切切有一具尸体倒在地上,没了脑袋――路倒尸是不会切掉自己的脑袋的,这个人一定是被杀的!雨丝打在他脸上,在西江上大伯一家被强人屠戮的情景再一次浮上心头。他忽然下了决心,对赵贵道:“走!我们马上回去报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