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传见。”
“是的。请引路。”
说引路,实则就是上台阶进屋而已。传唤的听差揭开门帘,示意冷凝云入内。进门一看,却是个头发花白老者,大约六十上下。端坐在窗前的一张方桌上。拿着一本折子正在浏览。
桌上只有许多折子和信函并一套文房四宝。
听得他进来的声音,却浑似不觉;冷凝云只好等着,这一等就是好几分钟。
时间不算太长,但是这下马威的意思却很明确了。
只等他放下折子,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冷凝云才撩起衣襟,做了一个长揖,报名道:
“学生冷凝云,参见大人。”
“喔,你就是冷大掌柜!”钟炌的眼睛已经老花了显得有些浑浊,看人的时候甚至要眯缝起来,然而目光犀利,仿佛能将人刺透一般,将他从头望到底。“久闻大名。”
“不敢不敢,学生在京城经营钱业,在行当里略由薄名。”
“你岂是略有薄名,简直是大名鼎鼎。”钟炌颇为讥讽的说道。
这可不是一句好话,冷凝云平日里拜会官吏,虽然不过一介监生,但是大家看在他背后的门槛面子上,总有一个座位。没想到这位钟老爷一个“坐”字都没有,大有审问犯人的意思。
好在他从事金融行业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副上好的涵养功夫。继续毕恭毕敬的站着。
“听闻你前不久刚刚被匪人所陷。如今安然脱险,真是可喜可贺啊!”
“多谢大人!说来学生此番脱险,一是靠顺天府、宛平、大兴两县缉捕的兄弟全力追缉,震慑责胆,使得歹人不敢轻举妄动;二来也是聘请的镖师救援得力。这都多亏了大人平日里治理有方。”
“你倒是很会说话,难怪京师和宫里头的大佬,都愿意为你说话。”钟炌点头道,“坐。”
“多谢大人。”冷凝云此时才松了口气,当下欠了欠身子,在旁边的官帽椅上落座。
虽然落座,却无茶水。显然,他算不上“客”。
“今日把你叫来,是一桩事情,要与你商量。”
“不敢,有什么事,大人尽管吩咐。”
“宫里头,还有外面,都有人向我来打招呼,让我尽快给你的钱庄启封。”钟炌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冷凝云,“关于启封一事,我原也无不可。毕竟本来查封亦非我的本意。”
“是,当初大人查封敝号,可以说是救了敝号。若无这样的霹雳手段,学生被陷的这段日子,德隆是决计支撑不下去的。”冷凝云恭恭敬敬地说道。
“嗯,”钟炌点头,“启封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一纸文书而已。只是有一件事,我颇为担心。”
“请大人明示。”
“有人说,德隆十分不稳,内里亏空,所以外头持有德隆票子和存折的人,都在等你开门兑换。”钟炌目光炯炯,“我虽未曾营商,但是这钱业里的花样也是略知一二。都是十只锅子九个盖。给你启封容易,若是落到再要查封的地步,怕就是很难看了。若是酿成了民变,你这个监生的名头和你背后的门槛怕也是照护不了你!”
原来是为这件事。听到这里,冷凝云的心完全放下了。原来他担心的是这个!
他想了想说道:“大人忧心市面,担心民生,学生钦佩之极,我顺天府百姓有如此之父母,实乃幸事!”
这不过照例的客套话,以钟炌的身份自然不必理会,只听他的下文。
“大人如今担心的,是德隆的银根紧不紧,有没有能力兑付。这一点,学生可以保证,若无人恶意挤兑,绝无问题。”
“此话怎讲?”钟炌问道,“这票子和折子不都是你们德隆发出去的吗?”
“大人也许知道,学生被陷之时,市面上谣言很多,有些不肖同业以低价兑换了他人手中的银票。最低的甚至有只及票面一两成的。学生所忧虑的,正是此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