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轿子停了下来,杨嗣昌从来没有觉得在轿子里面这么难熬,他飞快的钻进大门,看到厚实的橡木大门将自己和街上的人们隔开,杨嗣昌觉得整个人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
“少爷,您回来了!”杨青迎了上来,一边送上热毛巾供杨嗣昌擦脸,一边笑着问道:“是要先用膳还是——“
“先用膳吧!”面对这位看着自己长大的老人,杨嗣昌立即觉得轻松起来,他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仆人退下,低声问道:“我不在的时候家里有什么事情吗?”
“有几张拜帖。”杨青从杨嗣昌手中接过用完的热毛巾:“都放在少爷您的书房里了!”
“嗯!”杨嗣昌走进书房,从书桌上拿起拜帖,这是两个在外地为官的同年,还有一张却是翰林侍讲学士、经筵展书官黄道周的。他皱了皱眉头,感觉到后面隐藏着什么不祥的气味。他将拜帖放下,对杨青吩咐道:“青伯,这两张同年的帖子你让人各送一席酒菜和一百两银子、二十匹缎子过去,就说杨某忙于国事,无暇与年兄相聚,还请他们见谅!至于这位黄老爷嘛——”杨嗣昌犹豫了一下,此人显然就不能这样打发了:“你亲自去一趟,就说我今晚亲自去府上拜会!”
“少爷,这位黄老爷派来的人说了,若是少爷您有空,他下午未时会亲自来府上拜会!”
“亲自来!”杨嗣昌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阴霾。
黄道周是个很守时的人,当天下午未时他便来到杨府。杨嗣昌亲自降阶迎接,两人来到书房中,杨青送上茶水便退下,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虽然杨嗣昌的官职比黄道周的要大得多,但黄道周乃是天下知名的学问大家,在浙江讲学期间培养了许多门生,在朝野间都有着极大地潜势力,因此杨嗣昌并不敢以官职压人,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笑道:“石斋先生,您今日光临寒舍,不知有何以教文弱!”
“不敢!”黄道周的神色十分严肃:“杨公,幼平(黄道周的字)今日前来不为别的,只是为了今天早上的一件事情。”
“今早?”杨嗣昌闻言一愣,暗想难道对方说的是流贼攻陷南阳的事情?可黄道周是翰林侍讲学士,并非兵部或者御史,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这些。他心中虽然想着事情,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不知先生说的何事?”
“圣上取消了今日的早朝,杨公你可知道?”黄道周肃容道。
“我昨日在军机处当值,忙了一宿,才刚刚回来,倒是不曾听说!”
黄道周看到杨嗣昌并不是太在意的样子,心中暗怒,他冷笑了一声:“杨公,圣上乃是英主,自登基以来,便励精图治,何尝缺过早朝?你不觉得这有些蹊跷吗?”
杨嗣昌笑道:“先生说的是,不过昨日河南那边有紧急军情,想必圣上批阅奏疏,睡得晚了些,才取消早朝的。我们做臣子的也得体谅一下圣上嘛!”
“杨公此言差矣!”黄道周反驳道:“兵事可问兵部,钱粮可问户部,刑名可问三法司,军政之事各有有司,圣天子选贤用能,便能垂拱而治,何须事必躬亲?杨公于宫中设军机处,军国大事尽付数十幸进之徒与刑余之人,百官不得与闻,这等做法,幼平不敢苟同!”
杨嗣昌皱了皱眉头,看来这黄道周是冲着军机处来的,只怕站在他身后的还有不少人,将这位名满天下的石斋先生顶在前面做炮灰。不过他不想与这位石斋先生争论什么,毕竟对方虽然钱粮兵马都不太行,可读圣贤书已经读到骨子里去了,就算自己是苏秦再世,张仪复生,想要说服对方也不太容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