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桂失望的抬起头来,代善叹了口气,而遏必隆的脸上却分明满是快意。突然济尔哈朗的眼皮颤抖了两下,嘴巴依稀说着什么,阿桂赶忙低下头去,片刻后他抬起头来,脸上满是失望之色,摇头叹道:“看来方才是回光返照了!”
“他方才说了什么?”代善问道。
“听不太清楚,好像是‘别怪我’!”
“哎!”代善叹了口气,摇头道:“也罢,他就这么死了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阿桂将军,死的人已经死了,可咱们还活着就得把活人的事情给办好了!你说说吧,打算怎么安排咱们?”
“很简单,只要你们女真人放下武器,我们济农大人就不会为难你们!”说到这里,阿桂从怀中取出那枚印玺在代善面前晃一下:“这是庄妃请求济农大人收养皇太极的遗腹子福临为义子的血书!”
“哦?”代善闻言一愣:“这么说来,济农大人是会应允啦?”
“在下不过是一名将佐,如何敢妄自揣测!”阿桂笑道:“不过当初林丹汗全军覆没,察哈尔、土默特等部生死操于大人之手。大人尚且立阿布奈为大汗,收养其为义子,待其何等亲厚。眼下你们女真人的境地怎么也比当时察哈尔人强多了吧?”
“话是这么说,可现在济农大人的实力也远胜当初呀!”代善低声道:“将军你是明眼人,我也就不瞒着你了。若是济农大人愿意收养福临为义子,我等自然拥立其为大汗,他以汗父之名为我大金之摄政自然是名正言顺,我等也自然俯听命!”
“这恐怕比较难了!”阿桂笑道:“济农大人好歹也是明国的武安侯,明国与金国乃是死敌,他又怎么可能当金国的摄政呢?”
阿桂的回答倒是在代善的意料之中,他方才也不过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罢了。他稍一思忖,笑道:“那金国国号可去,八旗之制度可否保存?”
“这个倒是可以商榷!”阿桂想了想答道,他也清楚这大概就是代善的底线了,如果说“金“这个国号是可有可无的衣服的话,八旗制度就是皮骨肉。女真贵族们的政治、军事、经济实力都是建立在这一兵民合一的制度之上的,在真实的历史上,女真贵族凭借总人口不过数十万的八旗,建立了东亚有史以来领土最为广阔中央集权帝国,事实证明这一制度是颇有成效的。只要八旗制度还能保存,女真贵族们的政治经济利益就可以得到保证,甚至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而八旗制度如果不复存在,他们这些女真贵族自然也就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了,只有任凭刘成摆布了。
听到阿桂肯定的回答,代善脸色好看了不少,他笑道:“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要老朽做的嘛?”
“两件事情!”阿桂笑道:“第一,拥立福临为大汗;第二件事情,出公告,宣布多尔衮、多铎两人为弑杀前任大汗的奸贼,人人得而诛之!”
归化城,银佛寺。
鼓声咚、咚、咚,敲得让人头昏脑涨,在大殿上坐着贵人们。当中的是即将联姻双方的父母:刘成与敏敏、达延鄂齐尔——他是固始汗的长子,也是阿布奈未来的岳父。在刘成的右手边的位置是还不到二十的年轻人,他是准格尔汗巴图尔的第五子僧格,也是巴图尔最小的一个儿子,依照蒙古人的风俗,最小的一个儿子被称为守灶的儿子,将继承父亲的汗位。显然巴图尔派他代表自己参加这次重要的婚礼有将其宣布为自己的继承人的意思,其他各部的王公贵族们如大雁的翅膀一般排开,正在静静的观赏着正在进行的摔跤比赛。
在台阶下用上等木料铺成的地面上,两个涂满了油脂而闪闪亮的强壮的身躯抱成厂一团,那铁一般的臂膀把他们的脊梁骨扭得嘎嘎直响。双方都紧咬着牙齿,因此出了刺耳的咬牙声,在被擦洗的闪闪亮地板上,还可听到他们急沉重的跺脚声。过了一会儿,他们又一动不动地默默地站着,使观众感到好像面前出现了一组石雕像,但闪亮的皮肤下抽搐的肌肉表明这并不是雕像,而是两个活生生的,正在全力较量的斗士。蒙古人都很喜欢这种背部、腿部和肩膀的肌肉力量和技巧的较量,并将其与射箭、骑马相比,认为是蒙古勇士最重要的三项技能。这一场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比赛的一方是著名的准格尔勇士哈桑,这位被认为是卫拉特人中最强有力的摔跤大师果然名不虚传,他的对手被他那双铁一般的胳賻死死地勒住了,然后被举过头顶,狠狠的摔在地上,出沉闷的声响。
观众以雷鸣般的摯声欢呼角斗的结束,哈桑这时把一只脚踩在他的对手的背上,又把他的那双粗大的手臂交叉在胸前,便以胜利者的眼光环视着大厅。僧格尤为兴奋,他站起身来,大声的为自己族中勇士的胜利叫好。
“敏敏,待会你和你弟弟说说,这地板可是上等木料做的,这样砸坏了修起来很贵的!”刘成偏过头,在妻子耳边低语道。敏敏白了刘成一眼,低声道:“这哈桑可是闻名天山南北的摔跤勇士,听说自从十六岁就没有输过一次,连骆驼脖子都能扭断,你还念着这两块地板?”
“那有啥用?”刘成笑了笑:“他能扭断骆驼脖子,难道还能扭断大象的脖子?一支火绳枪就能要他的命,你弟弟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连啥才是最要紧的都不明白!”
刘成正和妻子说着悄悄话,却看到赵文德从殿外快步走了进来,在人群中看来看去,脸上是掩不住的焦急,他立即就明白有要紧事了,赶忙举起了右臂。赵文德看到刘成,赶忙沿着墙壁跑了过来,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低声道:“大人,辽东有紧急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