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那亲兵头目已经和几名部下将左良玉从那匹白马下来,换上一匹灰色母马(白马太显眼),又将一块盾牌背在左良玉背上,便领着数十骑簇拥着左良玉往西逃去。四周包围的骑士见了,纷纷高呼:“敌将突围了!”有的策马来追,有的张弓放箭,一时间箭矢如雨点般落下,两侧的亲兵纷纷举起盾牌遮挡,但还是不断有人中箭落马,剩下的亲兵知道自己家人的安康系于左良玉一人,纷纷向追兵射箭和施放火器,掩护左良玉逃走,两边都死伤惨重。
左良玉在众人的簇拥掩护下,将身体伏在马背上,只听到箭矢不断从头顶上飞来飞去,心中已经是懊悔万分,为何要与曹文诏争这个先锋之外,落得个这种下场。这刘成兵力如此强盛,自己先前的谋划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一般,实在是可怜且可笑。
左良玉正想着心事,突然觉得胯下坐骑一软,他骑术过人,下意识的一翻身便从马背滚落下来,双足刚落地便看到坐骑已经倒地,原来方才箭矢如雨,虽然他身上甲好没有受伤,但坐骑却中了好几箭,已经坚持不住了。一名亲兵赶忙跳下马来,将左良玉扶上自己的坐骑,又跑了几里路,才发现敌军没有追上来,众人才松了口气,替左良玉解下背上的盾牌,才发现上面有十七支箭矢,方才的危险可见一斑。
“将军,现在往哪里去?”亲兵头目问道。
左良玉强打精神,看了看四周,叹道:“局势已经无法挽回了,我们先退远些,贼军胜了这仗必然疲敝,我们待到天黑了收容溃军再说!”
“什么?前锋败了?”卢象升脸色大变:“左良玉不是刚刚在塘报里说小胜,拿下了拒马河的渡口吗?怎么又败了?”
“启禀督师!”哨探磕了个头:“根据败军所说,刘贼伏兵于河西,左将军探查河东无事后,开始架桥渡河。这是贼兵四起,以铁骑冲阵,左将军未及成列即交锋,我军大败,死伤无数,多有被赶入河中者,先渡河的千余官兵被迫投降!”
“那,那左将军呢?”
“生死不明!”
“哎!”卢象升叹了口气,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连主将都生死不明,显然这一仗败得极惨,此时他不禁想起了先前在军议时曹文诏的谏言,看来对方说的不错,在这平旷之地,刘成的铁骑实在是太可怕了。
“来人,传令下去,各军暂停前进,安营扎寨,还有,请后军曹将军来!”
中军大帐。
“曹将军免礼!”卢象升虚抬了一下手,笑道:“来人,给曹将军看座!”
“多谢督师大人!”面对卢象升的礼遇,曹文诏还有点不习惯,他小心的观察了一下上官的颜色,确认没有问题方才小心的坐下半边屁股,恭谨的说:“大人召末将来,不知有何吩咐?”
“哎!”卢象升叹了口气:“你知道吗,前锋的左将军遇伏了,就在拒马河畔,不过半日功夫,一万大军便片甲不存,左将军也生死不明。现在看来还是你说得对,在这平旷之地与刘成的骑队交锋实在是不智之举呀!”
曹文诏小心的看了看卢象升的脸色,指出上司的错误可不是啥聪明的行为,他低下头:“督师大人,走保定有保定的好处,走涿州也有涿州的好处。毕竟朝廷催得紧,走保定恐怕说不过去!”
“嗯!”卢象升满意的点了点头:“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要提了,曹将军,你觉得下一步应该如何行动?现在再走保定如何?”
“恐怕是不成了!”曹文诏想了想之后答道:“既然左将军在拒马河被打败,那刘成军的前锋距离我们这里最多也就五十里不到了,而且中间没有河流、山地间隔,他麾下马队多,而我军步队多,还没等我们到保定就会被追上。”
“那曹将军你有何妙策呢?”
曹文诏苦笑道:“在下是个武人,哪里有那么多妙策。眼下这种情况,求生者得死,拼死者得生,唯一的办法就是拼死一战,从死中求活了!”
卢象升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半响之后他站起身来:“是呀,如今之计,也只有请求二祖列宗保佑我大明江山渡过这场劫难了!”
拒马河畔。
残阳如血,黄昏的光照在战场之上,却丝毫没有给人温暖的感觉,遍地的尸体被夕阳染上了一层血色,不时传来垂死者的呻吟声,夹杂着乌鸦的叫声,显得分为凄凉。
刘成策马通过浮桥,拒马河面上已经搭起了三座浮桥,大队的士兵正通过浮桥,向西涌去,他回过头向东望去,军队就好像一条看不见头尾的巨龙,在大地上蜿蜒前行,而成群的俘虏坐在河滩边,正用惊惶的目光看着自己。
“阿桂,你便是在这里打败敌军前锋的?”
“不错!”阿桂恭谨的低下了头,不过从他的声音里还是不难感觉到喜悦:“末将觉得敌军肯定会把注意力集中在河对岸,便将骑兵先从下游渡河,待其半渡而击之,我军破阵后便直取其中军,贼将左良玉落荒而逃,随即敌军大溃,河东的敌军见状也不战而降,只可惜没有拿住左良玉!”
“无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刘成笑道:“只要打垮了卢象升,多一个左良玉少一个左良玉无关大局!阿桂,你挑五十个口舌便给的降兵,将他们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