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的李贤吃力的抱起那只极不情愿的小小熊猫,向父皇,母后,太子再次施礼之后就退出寝宫了。
李治笑着对武媚道:“贤儿的礼数还是周到的。”
武媚笑道:“毕竟是陛下耳提面命出来的孩子,将来也必定是一个好孩子。”
李治见刚刚的好气氛被李贤给搅乱了,就不假思索的将云初提出来顶缸。
“皇后,你可知晓,你派去西域的王名远死在了一个叫做康穷滩的地方。
朕听说,王名远在死之前,与云初起了纠纷,皇后准备如何处理此事?”
武媚冷笑一声道:“一命偿一命。”
李治又道:“现在没有证据证明是云初杀的。”
“没有证据你告诉我做什么?”
“他在西域的行进过于狂悖,朕以为可以小小的给一点警告。”
“王名远就白死了不成?”
“当然不能白死,这不是允许你惩罚他了吗?”
“云初能为我所用吗?”武媚想了一下抬头看着李治。
“不可能,朕在的时候,他是朕的臣子,真不在了,他就是弘儿的臣子。”
“既然他是你的臣子,为何要交给我惩处?”
“朕不能总是惩罚他,惩罚的次数多了,会凉了人心,你惩罚他,朕再解救他,这样他就不会生气了。”
李治说的话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从惩处云初开始说起,最后给云初解围作为话题的结束。
看似是一连串毫无用处的废话,可是——武媚这个时候就不再提李贤的事情了。
用别人当借口自然也可以,只是没有利用云初当借口来的方便。
李弘走的时候,皇后早就走了,出门时,听皇帝道:“要有孝悌之思。”
李弘道:“如果孩儿足够强大,任何人在我面前都不过是一只爬虫而已。”
李治笑道:“颇有些你皇祖的气势,你皇祖并非一个心胸开阔的人,只不过你皇祖过于强大,一些别人无法忍耐的事情在他看来就变成了小事。”
李弘道:“皇祖得位的过程过于惨烈,以至于给我李氏开了一个很恶劣的头,孩儿准备扭转这种势头。”
李治笑道:“也别太强大了。”
李弘道:“如果有过份的地方,父皇随时敲打,孩儿会认真改过。”
李治点点头,就放李弘离开了。
这父子二人,直到目前,还保持着说实话的习惯,这导致他们父子的关系还算融洽。
如果可能的话,李弘很想跟自己的父亲一直保持住这种关系,最好能长远一些。
李弘还有这样的希望,长孙冲却再也没有这样的希望了,因为他的父亲在黔州投缳自尽了。
现在,人人都希望太子殿下能把长孙冲处死或者发配出去,而且地方都给选好了,最好的流放地就是辽东。
三司会审的时候,已经确认了长孙冲的罪行,只是因为长孙冲全家在东宫,他们进不去,没办法执行。
在这件事上,皇帝不说话,皇后不说话,就没有人能走进破破烂烂的东宫,把长孙冲抓出来。
因为是深秋的缘故,东宫里种植的糖萝卜(甜菜)叶子被霜打过之后变得红彤彤的。
长孙冲身着一袭麻衣,就站在这片红色的甜菜田里,不像是一个贵公子,更像是一个老农。
确实是老农,李弘亲眼看到了长孙冲是如何在短短的一年时间中衰老十年的。
“太子再帮我多支撑一些时日吧,昨天晚上,我又掉了两颗牙齿,看样子活不久了。”
长孙冲头都不抬,一边锄着甜菜田里的草,一边像是在自言自语。
“孤家知晓,你这般艰难的活着,其实都是为了孤的颜面,你不该这样的,孤的颜面你长孙冲还代替不了。
孤之所以为你冒天下之大不韪,不是为了长孙氏,而是为了你长孙氏为我大唐立下的汗马功劳。
有功者就该有好报,虽然你们家目前的事情不是我能解决的,但是,保你这一脉不致断绝,孤还是能做到的。”
长孙冲收起锄头看着太子道:“殿下为何如此孤绝的帮助某家。”
李弘道:“云师傅曾经告诉过我一句话,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你长孙氏覆亡就是一种大势,不过,这个大势不太大,我想尝试一下,悖逆一下这个不算重要的大势,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