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着肚子的云初跟温柔又被李绩邀请去他家吃饭。
云初就知道,这顿饭应该没法吃。
去了之后发现果然如此,因为李绩就没有准备饭菜,只有酒。
八角亭里有一张圆桌,三个石凳,再加上三坛酒,就是李绩请客吃饭的全部内容。
而且,其中一坛酒还被李绩喝了一大半。
“徐敬业送来的牛,你可以收着,不用给钱。”才见面,李绩就放下酒坛子,顾不上抹掉胡须上成串的酒,开门见山的道。
云初笑道:“我就没有打算给钱,而且他后面送来的牛,也休想收到钱。”
李绩把一坛子酒递给云初道:“老夫领情。”
云初跟温柔举起酒坛子一人喝了一口,云初就道:“我以为徐敬业会带着大军去跟吐蕃人争夺大非川,没想到,吐蕃人已经西撤了,他还是没有胆子进驻大非川。”
李绩道:“你所托非人。”
云初似笑非笑的道:“英公也失望了是吗?”
李绩长叹一声道:“只要是向西推进,他推进的每一寸山河说不定都会是他的。
温柔道:“他可能以为只要留在吐谷浑,吐谷浑就是他的。”李绩道:“是这个道理。”
云初瞅着这个啥都明白,却啥都改变不了的名将,放下酒坛子道:“英公不必说
任何话,晚辈明白。”
李绩大笑道:“你知道老夫要说啥?”
云初笑道:“昨天碰见一位白发美人,问我她美不美,她以前非常的美,现在还问美不美的时候,我心里非常的不舒服。”
李绩道:“那么,老夫美不美呢?”
云初放下酒坛子道:“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
念完这两句诗之后,云初就起身离开了李绩家,直到出门以后,温柔才道:“李绩有事要求我们。”
云初笑道:“算了,再放过徐敬业一次,如果让李绩把这话说出来,我担心这个老家伙明天就会死。”
温柔拍拍昏昏沉沉的脑袋道:“皇帝收走了英公所有的权柄,还警告了他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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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初冷笑一声道:“还不是徐敬业自己找的,不按照皇帝的想法向大非川推进,逐步蚕食吐蕃青海也就算了,还三番五次的来到河西劫掠。
你看着皇帝就要收拾徐敬业了。”
温柔恍然大悟的道:“英公以为皇帝会派你去重整吐谷浑的兵马事。”“他有这个想法一点都不稀奇,如今能让皇帝看在眼里的乱点有两个,一处在营州,一处在吐谷浑。
薛仁贵去了营州,裴行俭在西域忙着平叛,所以,他们就觉得我去吐谷浑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结果,他还是看错我了,也看错了皇帝,我对打仗其实真的没啥兴趣,皇帝这个时候看重长安,也不会允许我出去。
英公还是高看了他的孙子,却不知在我眼中,还是在皇帝眼中,徐敬业啥都不是,用不着出动我这柄牛刀去杀他,一个黑齿常之就足够了。”
温柔听到黑齿常之这个名字皱眉道:“此人在辽东受我们恩惠良多,回到大唐之后就离我们远远地,是何道理?”
云初笑道:“因为皇帝看中他了,所以,不论我们对他有多少恩情,都比不上效忠皇帝来的实在。
再者,皇帝现在开始有了把番兵番将逐步消耗掉的想法,你看看最近的邸报,很多番兵番将的职务得到了调整,驻防地也被变幻了。
北方的番将去了南方,南方的番将去了北方,就是不知道皇帝会不会把他们用到死。”
话音刚落,云初的肚子咕噜噜的叫唤了起来,温柔指着街角的一个小小的馄饨摊子道:“趁着有,吃一顿吧,我总觉得现在不吃,今天就没有饭吃了。”
云初抬头一看,看到了平康坊的坊门,平日这个时候正是平康坊灯红酒绿,游人如织的时候。
今天这里却冷冷清清的,就连老夫妇支应的馄饨摊子也显得极为寂寥。云初道:“其实啊,风月街的小吃味道一直不错。”
温柔下马道:“你从未去过青楼,哪来的这些经验?”
云初指指脑袋道:“因为这里的男男女女都是最肯花钱的人,因为肯花钱,小吃摊的老板就能赚到很多钱,因为能赚到很多钱,他们就愿意花心思去把小吃做的更好吃。
你看这个小摊子,连装馄饨的碗都是在滚水里煮着,这应该不是他们夫妇应该有的自觉,而是有某一位通晓医术的太医院的医者,在逛完青楼之后,吃了馄饨不满意,给这对老夫妇提出来的意见。”
温柔道:“沸水煮碗有啥用呢?”
“因为现在太医院里有一种说法,说人体伤口之所以会溃烂,完全是因为有一种很小的虫子在作怪,而沸水煮碗,就能把那些小虫子全部杀死。
就像太医院里会把用在患病伤口上的麻布用水煮一遍,再用阳光晒干,是一个道理。”
温柔哈哈大笑道:“你怎么知道沸水煮碗的典故是这么来的?
云初笑着将手按在馄饨摊上唯一一个食客的肩膀上,笑吟吟的道:
“老何,你说是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