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之所以看不上李贤,完全是因为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办法驾驭长安,没有办法驾驭长安,自然就没办法驾驭云初这个人。
李弘是云初从小就开始教的,虽然没办法对他进行最完整的后世教育,却做到了基本了解,李弘知晓长安是如何运作的,更加知晓长安富裕的根本是啥。
李贤?他啥都不知道。
他学的儒家文化,并不是实学,只是维护社会秩序的一套价值体系,儒生知晓一点数学,却从不把数学与社会经济联系到一起看,也不教自然科学和地理。
这样的老师教育出来的弟子,毫无逻辑创造的才能,生活中都是一些机智的文字游戏,婉转的甚至是转弯抹角的表达方式,以及引经据典的考证,并且是以空对空的考证。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造成了形式主义的极度泛滥,发展到最高层次便是赫赫有名的――清谈政治!
他们对于经济管理采取的是放任自流的态度,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能力对一座城市,一个州县进行有效的经济管理。
仅仅依靠吟诗作赋式样的管理,一代代的就这么延续下来了。
长安的繁荣是建立于数据管理之上的,长安,万年两县人手最繁杂的部门,不是不良人,而是会计部门。
云初其实是通过会计部门的报告对长安进行有效管理的,那些产业过剩,官府就会刻意压制一下,那些产业有空挡,官府就积极推进一下,那些必须的产业还是空白,官府就努力的扶持一下。
就是这样十数年如一日的管理,调拨,才造就了如此百花盛开的长安。
农业因为在种子,肥料上没有一个大的突破,在长安经济活动中的比例已经弱小的可以忽略不计了。
只是因为长安一直对农业进行着大规模的补贴,才让长安的农业看起来似乎比较重要。
也就是似乎而已,在税赋年年增涨的情况下,长安官府甚至对于大唐的根本――租佣调的管理都不怎么上心了,以至于长安附近的农夫成了大唐社会上最幸福的一个群体。
云初把自己跟李贤对峙的事情写成了信,准备寄给李弘,同时,他想把自己重新编纂出来的一本《大唐政治经济学》一并寄给了李弘。
《大唐政治经济学》的一部分内容李弘以前就学过,这一次不同,云初通过实际管理长安总结出来的经验,重新定义了这本书,也可以说,这是自古以来,中华大地上出现的第一本如何科学管理一座城市的书籍。
温柔不给!
这家伙把这本书当命!
书里面有很多精彩的实际管理桉例,很多就是出自他之手,因此上,这本书也算是他跟云初合着的。
他想等儿子温欢学会之后,再教给别人,其中很多内容还需要进行删减。
可惜,当温柔坐在儿子温欢跟前,要求他背诵这部苦涩难懂的书本的时候,温欢明显更喜欢自己手里那本有彩绘青蛙的识字图册。
好几次温柔都想抬手抽儿子一顿,却总是在云初阴冷的目光下败下阵来。
“孩子既然已经拜我为师,怎么教那就是我的事情,你以后少插嘴。”
云初合上《大唐政治经济学》,将印满绿色青蛙的画本交给温欢,在孩子的屁股上轻轻拍一下,温欢就“呱呱”的叫着去寻找云瑾跟狄光嗣去了。
“云初你就不觉得是在暴殄天物吗?”
“云家暴殄的天物太多了,也不差这一点。”
“这不一样,钱财可以一笑了之,这东西不能。”
“就因为像你这样想的人太多,从大秦开始,直到大唐,关中的并没有发生什么了不起的大变化。”
“你说的很对,问题是我们不能连裤衩都拿出去帮助这天下人吧?”
“我倒是希望别人会珍惜我们兄弟捐出去的裤衩,毕竟,我们还有一条裤衩遮羞,他们还光着呢,更可怕的是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是光着屁股的。”
温柔愤怒的抱住云初的脑袋道:“你这颗脑袋里最好还有更好的东西没有拿出来,如果这部《大唐社会经济学》是你最后的裤衩,我保证,你以后绝对不会再有任何一件裤衩穿。
既然你要把这东西给太子,那么,就别小气,先让铜板刊印出来五万册,让长安,洛阳学子以及两地官员人手一册再说。”
云初笑道:“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温柔悲凉的一笑,用指头点点自己的心脏位置道:“不管你以后干出什么样丧心病狂的事情,我都不允许世人说你的坏话。”
云初大笑道:“如果你先死的话,我一定找出一座巨型石头山,用这座山,给你弄一个坐像。”
温柔瞅着云初拿走了那本《大唐政治经济学》悲伤的不能自抑。
在秋老虎的炙烤下,长安城迎来了第一秋雨,天雨浸润着街道,长安城原本灰蒙蒙的石板路变成了暗青色,这些坚硬的石板,已经被长安人踩踏的坑坑洼洼的,一些车辙印记,以及牛马蹄印里积蓄了一些水,在暗青色的石板原色映衬下跟新研磨出来的墨汁一般。
人踩踏出来的坑跟车辙,牛马蹄印不同,有一道优美的弧线,里面只有浅浅一层清水,蓄满之后就流淌到车辙或者牛马蹄印里面去了。
这样的长安谁不想赋诗一首呢?
长安城里其实还看不到秋色,可是,终南山顶上上的秋色已经有了一些征兆,几处枫树最顶部的叶片边缘已经开始泛红,泛黄了。